“林夏,以你的家底养活南风不费劲啊,怎么南风还在被资本家裹挟?”
郭安这个问题抛出得随意,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茶汤,漾开了涟漪。他翘着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带着惯有的戏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朝楼上方向努了努嘴。
林夏正用指尖轻轻拨弄着茶杯边缘,闻言抬起眼,那目光里分明写着“你又以己度人”的浅淡揶揄,嘴角却噙着一抹谈及爱人时独有的、柔软的笑意。
“俗了不是,郭老板?”林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笃定,“‘养活’这词儿,用在我和南风之间,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南风啊,”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最贴切的词句,眼神变得悠远而明亮,“她是真正的‘四足鼎立’——经济、精神、情感、灵魂,各自为基,又浑然一体。工作对她来说,远不是糊口的差事,那是她丈量世界、保持锋利、与生命深度对话的通道。你说被资本家裹挟?或许有现实的引力,但更多是她主动选择踏入那片丛林,并且,她用自己的规则和韧性,在里面行走得颇有尊严。”
他眼前似乎浮现南风深夜对着屏幕凝神时微蹙的眉宇,或是就某个观点与人交锋时眼中灼灼的光。“她那种对专业领域的执着和近乎洁癖的原则性,恰恰是她最迷人的光环之一。我要是贸然说‘别那么累,我来负责一切’,那不是宠爱,那是轻视,是试图熄灭她自身的光芒。”林夏的语调坦然,甚至带点无奈的宠溺,“说实话,她要是哪天忽然靠过来,说‘林夏,我不想努力了’,我大概会喜出望外,然后求之不得地接住她。但我知道,那不是她。那是她的边界,我尊重,也乐于在一旁欣赏她冲锋陷阵、发光发热的模样。”
郭安听完,夸张地“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转头对文迪方向笑道:“听见没?这‘南风滤镜’的厚度,怕是防弹玻璃都自愧不如!还‘四足鼎立’!林夏,你算是没救了,这滤镜焊死在眼睛上了,看啥都自带圣光。”
林夏面对这调侃,只从容地呷了口茶,气定神闲地回敬:“这不是滤镜,郭安,是焦距调准了。你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让你心甘情愿校准视角,并且发现清晰影像本就如此炫目的人。”
一直沉默品茶,仿佛置身事外的文迪,此时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点,抬眼,目光清凌凌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这很南风。” 短短四字,没有附和,也没有延伸,却像一枚精准的印章,盖棺定论。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对不公的班规会冷静质疑、对自己的目标清晰如刻的少女侧影,与此刻林夏描绘的成熟独立的形象,严丝合缝地重叠。那种骨子里的自持与不依附,从未改变。
郭安看着一个坦然自若、一个淡然附和的两人,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得,二位,一个深度中蛊,一个……嗯,人间清醒。我辩不过。行,南风嫂子是独立女性天花板,工作是她的诗和远方,成了吧?”他嘴上服软,眼神里却掠过一丝真切的思索与叹服。这种全然保有自我、甚至在亲密关系中亦不松懈的“独立性”,或许他无法全然共鸣,但其力量与美感,他确实感受到了。
“不过嘛,”郭安脑筋一转,那点子顽劣又冒出来,凑近林夏,压低声音,“她这么能扛事,你这‘英雄护花’的戏码不就没得演了?会不会有点……嗯,‘宝剑藏鞘’的寂寞?比如特想为她遮个风挡个雨,结果发现人家自带全自动气象站兼合金穹顶?”
林夏被他这稀奇古怪的比喻逗得轻笑出声:“寂寞?恰好相反,是踏实。她的‘穹顶’越坚固,我越为她骄傲。我的角色,从来不是做她的屋顶,而是做她愿意并肩看彩虹、也愿意携手闯风雨的人。真遇到骇浪惊涛,我的臂弯和后背,永远是她知道可以绝对信任、随时停泊的港湾,这便足够了。”他说着,目光温柔地投向楼梯上方,那里有他正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驰骋的爱人。
郭安听了,安静了两秒,难得没接茬调侃,只是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行,你这境界,我暂且够不着。不过听起来……”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不得不承认,林夏和南风之间这种既各自独立成峰、又彼此深切连接的关系,或许才是最结实、也最动人的现代情感图景。
文迪依旧未多言,只将目光投向窗外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叶片,光影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流转。这很南风。那句话在他心中无声回响。独立,自持,清醒,不攀附。这确实是南风,始终如一。而林夏,是那个真正懂得这份特质珍贵、并欣然守护其完整的人。这个认知,如清风拂过最后一丝微澜,让心底那片深水,彻底归于宁澈的映照。
茶气袅袅,萦绕不散。这场关于工作、独立与爱意的闲谈,如一缕微风,拂过这个闲散的上午,让“南风”的形象在言谈间愈发清晰立体,也让三个男人对亲密关系的理解,在玩笑与思忖中,悄然沉淀下更深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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