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徒儿,咱们的计划,出大问题了!”
苏铭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许清道:“许兄,我……我有些头晕,我们先回去吧。”
“对对对!是该回去!好好庆祝一番!”许清兀自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苏铭的异常。
在两人转身离开时,苏铭感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上。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一瞥。
在人群外围,一棵大槐树下,一个穿着永昌侯府仆从服色的中年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人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与敌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几分算计的玩味。
仿佛在欣赏一件,本以为是块废铁,却意外发现是块好钢的工具。
那目光,让苏铭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
回到朋来客栈。
许清兴奋地张罗着要去最好的酒楼订一桌酒席,被苏铭以身体不适为由拦下了。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苏铭坐在桌边,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个名次,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就像一个只想在水下悄悄潜行的人,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地推出了水面,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别慌,让为师捋一捋。”
林屿的声音也异常严肃。
他在苏铭的脑海中,快速地将所有信息碎片拼接、推演。
周文海的往事、永昌侯府的霸道、清流派的存在、主考官王尚书的性格……
片刻之后,林屿长长地叹了口气。
“徒儿,我们……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意思?”
“你想想,这次阅卷,谁的权力最大?”
“主考官,吏部尚书王德佑。”
“对。此人信奉‘无过便是功’,最喜欢什么样的文章?”
“四平八稳,无可挑剔。”苏铭瞬间明白了什么。
“没错!你的答卷,简直是完美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文采斐然,根基扎实,立论稳妥到无懈可击!所以,在初选时,你的名次就绝对不会低!”林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我们都忽略了,‘藏拙’不等于‘写得烂’。你交上去的,是一份完美的‘优秀范文’,而不是一份普通的‘及格答卷’。”
“可这也不至于把我拔到二甲第十。”苏铭依旧不解。
“关键在于后面的博弈!”林屿的声音沉了下来,“殿试最终的名次,尤其是前二十名,从来不只是看文章,更是各方势力角力的结果!”
“你想,这次科考,永昌侯府代表的勋贵势力,和那些清流文官,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插在一甲和二甲前列。但主考官王尚书,又是个想和稀泥的老狐狸,他谁都不得罪。”
“当他们为了一甲那三个名额,和二甲前几名争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让步时,会发生什么?”
苏铭的眼神一凝:“妥协。”
“宾果!”林屿打了个响指,“为了打破僵局,显示所谓的‘公允’,他们就会各自退一步,把几个争议最大的名额,让给一些‘背景干净’、‘文章又确实漂亮’的第三方人选。这样,谁的面子都过得去。”
“而你,苏铭,”林屿的语气变得无比复杂,“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妥协产物’!”
“第一,你的文章,连王尚书都挑不出毛病,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第二,你的身份太妙了。‘周文海的门生’!在清流那边看来,周文海是当年被勋贵迫害的自己人,你天然就带着亲近感。而在永昌侯府看来,周文海已经致仕十几年,毫无威胁,提拔他的学生,既卖了清流一个面子,又不会给自己树敌。”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毫无根基!一个从偏远小县来的穷小子,就算进了翰林院,也翻不起任何浪花,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林屿的分析,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苏铭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靠才学走到了这个位置。
他是一件被摆上货架的商品,因为“品相好”、“无害”,而被两方大佬默契地选中,用来填充一个他们争抢不下、又不能空置的货柜。
他不是被选中了。
他是被牺牲了。
“那……该怎么办?”苏铭的声音有些干涩。
成为二甲第十,意味着他几乎必然会进入翰林院。
进入那个大兴朝最清贵,也是最凶险的权力中枢。
“还能怎么办?”林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当棋子吗?谁怕谁!”
“他们想拿捏你,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从今天起,咱们的‘苟道’,要升级了。”
“以前是‘潜龙勿用’,现在,咱们要学着‘见龙在田’!”
苏铭抬起头,看着窗外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条通往京城的、平坦的官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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