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摩挲着天机阁牌匾上的纹路,指腹蹭过“天”字最后一笔的弯钩。
这牌匾挂在巷子深处的老木门上,黑檀木被雨水泡得发亮,与周围灰扑扑的院墙格格不入。
三个月前他盘下这处旧宅时,门板上还贴着褪色的“福”字,如今换成了他亲手刻的阁规,第一条就是“凡入阁者,需守天地正道”。
“阁主,西市收来的灵珠分类好了。”学徒阿木抱着个木盒进来,盒里的灵珠泛着淡蓝光晕,是用来驱动机关鸟的核心。
这是天机阁眼下最体面的营生——给城里的富贵人家做些带灵珠的精巧物件,机关鸟报时、灵珠灯彻夜不熄,赚来的银钱刚够给阁里添置些工具。
楚风“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巷口。今早开门时,门槛上多了片乌木令牌,上面刻着“玄山”二字,令牌边缘镶着银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认得这标记,十年前那场席卷南城的血雨里,他爹就是攥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断的气。
“阿木,把灵珠收进后堂暗格。”楚风摘下墙上的铁尺,这尺子被他磨得两头锋利,末梢藏着三道机括,“今天不接活了,你去趟城东,找打铁铺的老周借副淬火的模具。”
阿木刚走,巷口就传来马蹄声。
三匹黑马立在天机阁门口,马上的人穿着墨色锦袍,领口绣着玄山特有的云纹。
为首的是个白面书生,手里把玩着颗鸽卵大的灵珠,珠光是浓郁的紫黑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楚阁主,别来无恙?”书生翻身下马,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没出声,“家父让我来问问,当年楚老阁主答应的那批灵珠,何时能交割?”
楚风握紧铁尺,指节泛白。他爹当年确实为玄山氏炼过灵珠,可那些灵珠最后都成了玄山氏镇压流民的法器,爹就是因为不愿再助纣为虐,才被安了个“私藏禁珠”的罪名。
“玄山公子说笑了,”楚风声音发沉,“家父早已过世,当年的账,该清算了。”
书生轻笑一声,抬手弹了弹衣袖。他身后两个护卫突然上前,手里的锁链“哗啦”作响,链节上缠着黑气。
楚风猛地拉开门板后的机关,地面弹出三根铁刺,却被护卫随手一挥便震成了碎铁。
“清算?”书生掂了掂手里的紫黑灵珠,珠光突然暴涨,楚风只觉胸口一闷,后退两步撞在门板上,喉头涌上腥甜,“楚风,你可知玄山氏的‘玄元指’?当年你爹就是挨了这一指,灵脉尽断。”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团黑雾:“你爹总说‘天机不可违’,可他偏要逆着玄山氏的道走。
现在你这破阁,卖些哄小孩的灵珠玩意儿,真以为能撑起‘天机’二字?”
黑雾落在旁边的灵珠灯上,灯里的淡蓝灵珠瞬间炸裂,碎片溅到楚风手背,烫出一串燎泡。
他这才看清,书生袖口露出的玉佩上,刻着“玄山”二字,与当年爹攥着的令牌如出一辙。
“玄山氏垄断南城灵珠矿脉,逼得多少修士断了生计,”楚风咳出一口血,铁尺在掌心转了个圈,“我爹当年没做完的事,我来做。”
“就凭你?”书生嗤笑,指尖的黑雾又浓了几分,“你这阁里的机关,在玄山氏的‘镇灵阵’面前,跟孩童玩具没区别。
给你三日时间,把阁里所有灵珠交出来,再自废灵脉,或许能保这破阁不被拆成瓦砾。”
马蹄声远去时,楚风才扶着墙站稳。阿木借来的模具掉在地上,淬火用的冷水泼了满地,他踩在水里,倒影里的自己满脸血污,身后的“天机阁”牌匾在风中晃悠,像随时会掉下来。
后堂暗格里,除了收来的灵珠,还有爹留下的手记。楚风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画着玄山氏矿脉的分布图,标注着“聚灵阵弱点在西北裂隙”。
他摸出藏在夹层里的半块令牌,与今早发现的乌木令牌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玄山”二字。
“天机阁不是卖灵珠的。”楚风对着空荡的堂屋低语,将铁尺上的机括旋到第三档,尺身弹出三寸长的利刃,“是拆玄山氏的。”
窗外的日头渐渐偏西,照在阁规的最后一条上——“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楚风将手记揣进怀里,手背的燎泡还在发烫,但他握紧铁尺的手,却比任何时候都稳。
他知道,从玄山氏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天机阁的真正活计,才算开始。
喜欢镇西王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镇西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