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签完字,王总却没有立刻把文件递过来。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凸起的肚腩上,那串佛珠在他指间缓缓转动。
“小张啊,”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但每个字都像裹了蜜糖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这人呐,有时候,看见点啥,听见点啥……不确定的东西,最好就烂在肚子里,对吧?”
他微微前倾,那张胖脸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显得格外庞大,笑容也越发深邃诡异。
“人言可畏啊。有些话,说出来,对谁都不好。”他顿了顿,小眼睛里的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张强脸上,“我知道你家的地址。逢年过节的,公司那份心意,我让行政照常给你寄过去。毕竟……共事一场嘛。可千万别忘了……公司的‘栽培’啊。”
赤裸裸的威胁!
一股寒气瞬间从张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王总那“栽培”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毒蛇吐出的信子,舔舐着他的耳膜。那所谓的“心意”,哪里是关怀,分明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提醒,更是警告——你的根底,我了如指掌!敢乱说话,后果自负!
张强脸上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肌肉僵硬地抽动着。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的恶心感,微微欠身,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定……一定忘不了王总的……栽培。谢谢王总。我……先走了。”
他几乎是抢过那份签好字的文件,逃也似地转身,拉开沉重的红木门,快步走了出去。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仿佛还能感觉到王总那道粘稠、阴冷、如同毒蛇般缠绕不放的目光,穿透门板,死死钉在他的背上。
“……后来,我就跑出来了。再后来,就坐在这里了。”张强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积压在胸腔里半年的恐惧和污浊全都排空。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手依旧在微微颤抖,杯沿磕碰着他的牙齿,发出细碎的轻响。他的脸色在餐厅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眼里的惊悸尚未完全褪去。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求证,还有深藏的、无处安放的后怕:“兄弟,我知道这听起来……太他妈像编故事了。但我发誓,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那水晶骷髅……那血淋淋的肉……还有王胖子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茶杯壁上摩挲。强哥的讲述,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那公司刻意布置的风水局,高管们诡异的萎靡和接二连三的厄运,王总办公室弥漫的异香和频繁的“法事”,尤其是那深夜密室里的恐怖祭祀……这绝非巧合,更不是能用简单的“压力大”、“心理暗示”解释的。
一个清晰的轮廓在我脑中浮现:一个精心设计的、以公司为巢穴、以高管为猎物的巨大陷阱!而王总,就是那个投下诱饵、布置陷阱、最终坐在祭坛上分食“猎物”的……猎人!或者说,祭司!
“编故事?”我抬眼,迎上他忐忑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强哥,你这哪里是编故事?你这分明是……被人选中,当了祭品还不自知!”
张强的瞳孔猛地一缩,端着茶杯的手剧烈一抖,几滴冷茶溅落在桌布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斑点。
“祭……祭品?”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八九不离十。”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你们公司那些高管,一个接一个出事,意外、重病、死亡……这是偶然吗?你胳膊骨折,精神恍惚,吴姐、孙总监她们那副被吸干了精气的鬼样子……这都是代价!是那个王胖子,还有他背后搞鬼的东西,在源源不断地从你们身上抽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抽取……什么?”张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福报!阴德!或者……更直接点说,是你们身上的气运、生机!”我的眼神锐利如刀,“用你们的命数,去填他那永远填不满的贪欲窟窿!换取他想要的财富、权势!你仔细想想,猎头一开始问你的生辰八字,是不是精准得可怕?那就是为了‘定位’你!方便那背后的东西‘确定目标’!”
张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你也懂这个?”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看着他惊恐万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沉重。看来是时候摊牌了。我放松身体靠向椅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凉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懂一点吧。”我放下茶杯,语气尽量显得平静,“最近……身份有点转换。以前是打工的,现在嘛……算是半个‘专业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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