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冰啤下肚,一路的奔波和初见的拘谨都化开了。刘哥脸上也有了血色,他环顾着这间充满生活气息、被灯光和食物烘托得格外温馨的屋子,又看看窗外月光下静谧的小院轮廓,由衷地感叹道:“虚中兄弟,你们这小院…真不错!闹中取静,有花有草,待着真叫一个舒坦!比住酒店强太多了!”
我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句,涛哥立刻把话头抢了过去,用筷子点着刘哥,嗓门又提了起来:“老刘!我跟你说!你别看这俩小子现在人模狗样儿!你是没见他们刚租下这破院子那会儿!好家伙!那叫一个惨!”
他灌了口啤酒,抹了把嘴,开始眉飞色舞地揭老底:“就这院墙!塌了半拉!跟老太太豁了牙似的!院儿里那草,长得比我都高!野猫野狗在里头安营扎寨,差点没成野生动物园!屋里?嘿!那土厚的,一脚下去能埋到脚脖子!窗户纸全是窟窿眼儿,风一吹,呜噜呜噜跟鬼哭似的!房顶还漏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他俩拿盆接!那场面,跟演抗战片儿似的!”
“滚蛋!”虚乙正啃猪蹄啃得投入,闻言立刻抬起头反击,嘴角还沾着酱汁,“说得跟你没份儿似的!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说认识装修队,结果找来一帮大爷,干三天歇五天,差点没把工期拖到明年开春?还有那房顶!刚补好没两天,一场雨又漏了!气得我蹲房顶上直骂娘?骂得隔壁张大爷以为咱们这儿闹黄大仙了!”
“那能怪我吗?”涛哥梗着脖子,“那包工头是我二舅姥爷介绍的!谁知道他那么不靠谱!再说了,房顶漏水那是瓦片不行!能赖我找的人手艺潮?”他转向刘哥,一脸痛心疾首,“老刘,你评评理!我好心帮忙,倒落一身不是!这俩白眼狼!”
刘哥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行了行了,阿涛,你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活了!我看现在弄得挺好,跟世外桃源似的,费了不少心血吧?”
“那是!”我笑着接口,给刘哥又满上酒,“别听他俩瞎吵吵,都是自己兄弟,互相拆台拆惯了。刘哥您喜欢就常来,就当自己家。客房都收拾好了,晚上您和涛哥就住这儿,咱喝着聊着,自在。”
“对!自在!”涛哥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响,“在自己地盘儿,说话不用藏着掖着!”他夹了一大块酱肉塞嘴里,嚼得腮帮子鼓起,含糊不清地对刘哥说,“老刘,别绷着了!虚中不是外人!赶紧的,把你那邪乎事儿,原原本本,给哥几个抖搂抖搂!让这俩道长给你参谋参谋!省得你憋心里头长毛!”
虚乙也放下了啃得精光的猪蹄骨,扯了张纸巾擦着手,小眼睛闪烁着好奇和兴奋的光芒,看向刘哥:“对啊刘哥!涛哥电话里就神神秘秘的,说你们那儿机房出事了?闹腾得挺厉害?快说说!到底撞见啥了?是白衣飘飘的女鬼半夜敲键盘,还是机柜里爬出来个贞子啊?”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但眼神是认真的。
刘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端起酒杯,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中金黄的液体和不断上升又破裂的气泡。刚才被涛哥和虚乙插科打诨驱散的阴霾,似乎又悄然回到了他眼底。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桌上丰盛的菜肴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气氛却不知不觉地沉凝下来。吊扇慢悠悠转动的嗡嗡声,此刻听来竟有些单调和沉重。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间隙,虚乙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猛地伸手指向涛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终于逮着你了”的兴奋:
“哎——!等等!刘哥的事先放一放!差点让这老小子蒙混过关!”他身子前倾,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涛哥的鼻尖上,脸上表情夸张,痛心疾首,“涛子!上次!就上回你喝多了,死皮赖脸非要开开眼,从我那宝贝柜子最里头顺走的那瓶酒呢?啊?十五年的飞天茅台!我爹留给我的!我自个儿都舍不得闻一下!让你顺走了!这都小半年了,装傻充愣是吧?今儿当着刘哥和师兄的面,你给我老实交代!那酒呢?是不是早让你当白开水灌了?”
涛哥正夹着一筷子凉拌海带丝往嘴里送,被虚乙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搞得动作一僵。他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脸上瞬间堆起一种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的表情,仿佛虚乙在污蔑一个纯洁的婴儿。他慢条斯理地把海带丝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酒?哦——!你说那瓶啊?”他拖长了调子,仿佛刚刚想起来,“嗨!我当什么大事儿呢!急赤白脸的!”他拿起酒杯,滋溜抿了一口啤酒,咂咂嘴,一脸“你太不懂事”的表情看着虚乙,“虚乙啊虚乙,不是我说你!你那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点悲天悯人的神圣感:“那瓶酒!那么好的东西!放你柜子里不见天日,跟坐牢有什么区别?那是暴殄天物!是对美酒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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