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亮,别忙活了。”阿杰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和,“我们先谈正事。你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从头到尾,再详细跟我们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无论你觉得它多么微不足道。”
郭亮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捧着那杯热茶,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温暖。他开始了叙述,声音低沉而沙哑,伴随着时不时的停顿和吞咽口水的动作。
他的讲述与大雄在车上说的基本一致,但补充了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他描述了第一个发现何师傅尸体的工人,当时是如何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精神恍惚了好几天;
他提到了监控录像里,何师傅和许师傅在车间翻找时,那动作不像是在寻找某个具体物件,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被驱使的“摸索”,手指会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抓挠;
他复述了金师傅徒手拽断门锁的监控画面,那铁制的挂锁和锁鼻扭曲变形,上面甚至留下了几道深深的、非人的指印,连办案多年的老警察看了都直皱眉头;
他详细说了他父亲老郭噩梦的内容——那黑影并非完全无形,偶尔能看清一点轮廓,似乎穿着某种古老的、宽大的袍服,但脸部始终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中,只能感受到那滔天的怨毒和一种非人的冰冷。那“把东西交出来”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他父亲的脑海里炸响;
他还提到了一个之前大雄忽略的细节:在何师傅和许师傅出事前,工厂里养了多年的看门大狼狗,那几天变得极其焦躁不安,对着空无一人的车间方向狂吠不止,甚至在何师傅出事的当天晚上,挣脱了锁链,不知所踪,至今没有找回。
“还有……还有那个道长给的符,”郭亮的声音带着哭腔,“大门上那道,中间焦黑的地方,我后来偷偷用手摸了摸……不是灰烬,那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走了所有的‘生机’,变得像枯叶一样脆。车间门上那道,裂开的三条符纸,边缘……边缘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有点像……像什么东西腐烂了很久,又带着一股腥气……”
随着郭亮的讲述,包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服务员陆续上菜,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饥肠辘辘的我,都几乎没有动筷的欲望。那日光灯嗡嗡的声响,此刻听起来也格外刺耳,像是某种不祥的伴奏。
虚乙始终闭着眼睛,但在他提到符纸边缘的腐腥味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动了一下。涛哥则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图案,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我爸躲在道观里,虽然没出大事,但每天都做那个噩梦,人都快被逼疯了。我也不敢回家住,住在酒店里,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郭亮终于说完了,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耸动,“各位师傅,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爸,救救我们家!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阿杰看了看涛哥和虚乙。涛哥微微点了点头。
阿杰对郭亮说道:“郭兄弟,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今晚我们先在县里住下,明天上午,我们需要去工厂实地查看,尤其是那个出事的车间。另外,如果可能,我们想见一见你父亲,当面问问他梦境的细节,这很重要。”
“没问题!没问题!”郭亮连忙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住宿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附近的酒店。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工厂!我爸那边,我马上联系,看看明天什么时间安排见面!”
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很快就结束了。郭亮抢着结了账,然后领着我们去往他预定的酒店。酒店距离饭店不远,条件还算不错,但在经历了刚才那番骇人听闻的讲述后,这整洁明亮的酒店走廊,也仿佛潜藏着无形的阴影。
郭亮给我们每人安排了一个单间,并再三表示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他,他就在隔壁房间。
进入房间,我反锁好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的奔波和紧张的情绪让我感到一阵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窗外,县城的夜景静谧而寻常,但我知道,在这片宁静之下,潜藏着一个足以吞噬生命的恐怖谜团。
我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稍微驱散了一些倦意。躺在床上,我回想着郭亮描述的每一个细节——梦游般的行走、徒手拽断的铁锁、焦黑撕裂的符箓、托梦索命的黑影、还有那暗红色的、不详的珠子。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珠子到底是什么来历?那个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明天,就要进入那座吞噬了三条人命的工厂了。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和沉重责任感的复杂情绪,在我心中翻腾。我知道,这个沧州之夜,注定无人安眠。而更深的黑暗,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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