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如墨的夜色浸漫墨池,水面如凝冻的玄砚,倒映着池边那道孤寂的人影。
池畔边,宫尚角身着玄色衣袍,未系玉带,松垂的衣摆扫过水痕,惊起几点寒星似的露水。
他手中攥着半枚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院外忽有寒鸦掠水,羽翅划破镜面。
宫尚角眼帘微抬,他那双总含着三分凉薄的眼眸,此刻竟映着满池碎金般的波光,但却比结冰的墨汁更冷。
他俯身拾起水面上漂浮着的那封信,这是他刚刚因动怒而扔进池中的。
信纸早已被水浸湿,上面的字迹虽已模糊不清,但也能依稀辨别“成婚”二字来。
桌案上铜灯摇曳,将他侧脸棱角拓在水面上,恰似一幅尚未干透的水墨画。
远处传来更漏滴答声,而他恍若未闻,只是攥紧了手中的信纸。
最后,他猛地将这信连同那块玉佩一起扔进了池中,溅起一圈又一圈水波。
水波荡开,水面如云霞翻涌,缓缓漫过那些刻在池边的刀痕。
那是两年前,他亲手刻下的名字。
白芷。
一声极轻的嗤笑散在风里。
宫尚角直起身,玄袍拂过水面,惊起一圈涟漪。
当墨池再次恢复平静时,他已负手立而立,
但他的背影却比梁柱石雕还要冷硬三分,唯有鬓边一缕发丝被夜露濡湿,黏在颈侧。
他不禁自问,
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呢?
自那以后,宫尚角便撤回了派往无锋那边的所有暗探,还令人封了白芷曾经住过的院子。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从自己生命中彻底抹去。
可让宫尚角没想到的是,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半年后。
而且还是,她的死讯。
那晚,当云为衫说出白芷离世的消息后,他直接将太师椅扶手的一角捏得粉碎。
她怎么能死!
怎么敢死!
宫尚角眼底弥漫着阴鸷和痛苦。
此刻,他心中早已纷乱如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为什么远徵在听到白芷离世的消息时,会比自己还要激动。
他现下只想去见她。
哪怕是最后一面。
宫尚角霍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执刃院。
他带着几名贴身心腹连夜离开了宫门,
一路疾驰,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才抵达无锋总舵外。
无锋总舵戒备森严,可不是谁都能轻易靠近的。
可宫尚角他们一行人却如入无人之境,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走进入了无锋内部。
行至半途,他却望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正徐徐走来。
待定睛一瞧,原来是一袭白裙的上官浅和身着玄色劲装的寒鸦柒。
看这两人的样子,似乎是特意寻过来的。
宫尚角脚步微滞,面色阴沉。
上官浅仿若未察,对他的臭脸视若无睹,依旧浅笑盈盈。
反正以前在宫门的时候就见多了他这副死鱼脸。
寒鸦柒倒是想怼两句,但碍于当前这个特殊时期,他也不想再闹什么。
上官浅看着宫尚角,笑语晏晏地说道:“宫二先生此番前来,想必是祭奠我们首领的吧。副首领得知你来了,特遣我与寒鸦柒前来引你过去。”
言罢,她也不等宫尚角回应,便直接转身迈步离去。
寒鸦柒没好气地看了宫尚角一眼,旋即转身快步追上了上官浅,与她并肩而行。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举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与白芷的过往。
那些曾经的回忆,令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待赶到停灵之处时,宫尚角并未看到棺椁。
大殿内,只有身着素白丧服的寒鸦壹背对着他。
寒鸦壹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却并未回身,只是凝视着桌上的牌位。
宫尚角心头猛地一紧,他疾步上前,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人呢?”
寒鸦壹缓缓转身,双眸中尽是灰败的死寂:“没有尸身。”
宫尚角身形一晃,怒火在心中燃烧,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连全尸都不肯给她留吗!”
他死死盯着那牌位,上面“爱妻白芷之灵位”几个字,似是要刺进他的眼里。
上官浅在一旁轻声解释道:“并非不愿,是根本没有留下尸身。”
宫尚角闻言一愣,不明所以。
什么叫没有留下尸身?
寒鸦壹哑着嗓子,说道:“她死后,身体化成青蓝色光团,散了。”
他这话让宫尚角愈发困惑。
这是什么荒谬的说法?
什么叫化成光团散掉了?
他宫尚角像是三岁小儿那般,很好骗吗?!啊?!
一旁的寒鸦肆见寒鸦壹缄默不语,心中暗自叹息。
他知道寒鸦壹向来如此,不喜欢多做阐释。
可宫尚角摆出一副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便让无锋不得安宁的架势。
无奈之下,寒鸦肆只得向宫尚角详述白芷当初突然出现在无锋的事情来。
后来,宫尚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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