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最后一抹余晖将崎岖的山路染成暗金色。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力量感,踏得碎石微微滚动。
昔流儿回来了。
他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细胳膊细腿、在虎妖面前瑟瑟发抖的小沙弥。身高硬生生拔高了一头半,原本宽松的粗布僧衣此刻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尤其是肩膀、胸背和手臂处,布料被虬结贲张的肌肉撑得几乎要撕裂开线。
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古铜色,油亮反光。汗水沿着他刀削斧凿般的刚硬面庞滑落,滴在厚实如岩石的胸膛上。他步履沉稳,呼吸悠长,每一次吸气都让宽阔的胸膛明显起伏,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那双曾经清澈懵懂的眼睛,如今沉淀着被汗与血磨砺出的坚韧,目光如鹰隼,扫视山林时带着本能的警惕。
他走到木屋旁那棵饱经摧残的老松前。树干上那个带血的拳坑,如今已被他硬生生砸成了一个半尺深的凹陷,边缘的木茬被磨得光滑。昔流儿没有停顿,深吸一口气,沉腰坐马,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在树干的中心!
砰!砰!砰!
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树干剧烈震颤,松针簌簌落下。每一拳落下,那深坑边缘都崩裂开细小的木屑。昔流儿眼神专注,汗水飞溅,手臂上盘虬的肌肉如同钢丝般绞紧又松开。一千拳打完,他收拳而立,胸膛微微起伏,拳峰上那层厚厚的老茧只是微微发红,连皮都没破。他随意甩了甩手,拿起靠在树边的木剑。这把李孜削给他的“训练剑”,在他手中显得过于轻巧纤细。他对着空气刺、劈、撩、抹,动作快如闪电,带起道道残影,木剑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一套基础剑招使完,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如同利箭般喷出尺余远。
完成了今日的功课,昔流儿走向溪边。他蹲下身,双手抓住一个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木桶,手臂肌肉坟起,低喝一声,竟将那盛满溪水的沉重木桶轻松提起,举重若轻地扛在宽阔的肩膀上,步伐稳健地走向木屋。水桶的重量对他此刻的身体而言,仿佛轻若无物。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烟火气扑面而来。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煮着野菜和肉干混合的浓汤,热气腾腾。然而,屋内却异常安静。
“刘叔?刘婶?我回来了。”昔流儿放下水桶,声音洪亮,带着完成训练后的些许轻松。无人应答。
他环顾四周。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他离开时更整洁。属于李孜的猎弓、箭囊,属于绿儿的针线笸箩,全都不见了踪影。桌上,一块鹅卵石压着一张折叠的粗纸。
昔流儿心中猛地一沉。他几步跨到桌前,拿起那张纸展开。
纸上字迹刚劲有力:
“昔流儿小师傅
见字如面。我与你刘婶,本是山野闲散之人,因缘际会,与你师徒一场。观你心志弥坚,筋骨已成,西行之路,已有自保之基。贫道夫妇尘缘已了,当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西行艰难,妖魔险恶,非仅筋骨强健可渡。谨记:心定则神清,神清则妖魔难侵。遇事三思,莫逞一时之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乃取经之本。
临别无长物相赠,唯有一件旧袈裟,乃贫道早年所得,或可为你遮蔽些许风雨,抵御些微邪祟。置于你枕下,望善用之。
前路漫漫,珍重!珍重
刘大叔 留字”
信纸在昔流儿的指间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身,冲到自己的草铺前,一把掀开铺着的干草。
果然,下面静静叠放着一件袈裟。
那袈裟色泽暗红,非丝非麻,触手温润坚韧,隐隐透着厚重气息。袈裟表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而古朴的梵文和莲花纹样,针脚细密,光华内敛。正是李孜当初在攻略蝎子精时,系统奖励的【伏魔袈裟】!
昔流儿拿起袈裟。入手沉甸甸的,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一股暖流从袈裟中透出,顺着他的手臂流遍全身,让他因高强度训练而疲惫酸痛的肌肉都舒缓了几分,连带着心中那份骤然涌起的失落和茫然,似乎也被这暖流熨帖了一丝。
“刘叔…刘婶…”昔流儿喃喃自语,紧紧攥着那件暗红色的伏魔袈裟。几个月来地狱般的训练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天不亮被拎起来负重奔跑的窒息感,俯卧撑做到手臂抽搐的绝望,拳头砸在树干上皮开肉绽的剧痛,还有李孜那永远严厉的呵斥声和偶尔在深夜为他处理伤口时,粗糙手指带来的笨拙却真实的温度…
他们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将他从绝望深渊里拖出来,用近乎残酷的手段将他锻造成如今模样的“师父”。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这几个月在木屋的时光,是他离开潜龙寺后,唯一感受到“家”的地方。
如今,人去屋空。只剩下这封信,和这件沉重的袈裟。
酸楚冲上鼻尖,昔流儿仰起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铜浇铁铸般的刚硬面庞上,肌肉微微抽动。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件暗红色的伏魔袈裟用力抖开,披在了自己宽阔的肩膀上。袈裟的尺寸似乎能自行调整,完美地贴合了他魁梧的身躯。暗红衬着古铜肤色,金线梵文在暮色中流转着微光,让他原本就充满力量感的身形,更添了几分庄重和…肃杀之气。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场,悄然笼罩了他全身,像是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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