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走那年,我十四,饿得啃树皮,是巧儿隔三差五把她爹藏的红薯偷出来,掰一半塞给我。」
「我爹摔死那年,巧儿跟我一起跪着求村里人借门板,给我爹抬下山。」
「这份情,一百块、两包烟抵不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湿:「狗哥,我不是圣人,也会怕。」
「我怕王家,怕穷,怕一辈子烂在这山里。」
「可我更怕半夜梦见巧儿被傻子打死,醒来连黑子都哄不住我。」
「你要是信我,明天咱们一起干;你要是不信——」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你一刀攮过来,我绝不还手。权当我替我爹把棺材钱还了。」
话说完,三宝挺直脊背,闭上了眼。
黑子似乎察觉到气氛紧张,耳朵贴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
月光照在三宝脸上,那道疤泛着淡白,像一条干涸的小河,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决绝。
杨帆握刀的手缓缓垂下。
他蹲下,拾起那把铜钥匙,指腹摩挲过齿槽,冰凉而真实。
他又拿起烟盒纸,对着月光看了看,忽然笑了一下,笑意很短,却像划破夜色的火星。
杨帆沉默三秒,把柴刀插回后腰,伸出手:「我信。」
两只手在月光下重重一击,草根上的露水被震得纷纷滚落。
夜色中,两人席地而坐,黑狗蜷在三宝脚边打盹。
杨帆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简易地图:冯家小院、后山小路、废弃砖窑。
三宝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两人各点一支,烟头在黑暗里明灭。
「明天流程我熟。」
三宝吐着烟圈,「下午三点杀猪,六点开席,冯老栓肯定被灌趴下。」
「院里的狼狗我喂了三天熟肉,到时给它一块抹了药的猪肝,半柱香就倒。」
「咱们撬锁、带人、翻后山,只要进了后山,天王老子也追不上我。」
杨帆补充:「我有剪铁丝的大钳,后窗的挂锁一剪就断,巧儿脚上有链,你确定这把钥匙能打开?」
三宝拍了拍胸脯,「放心,我试过,巧儿脚链能开。」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火。
又复盘了一下行动方案,确认没问题后。
三宝忽然低声:「狗哥,那年你跑了,冯老栓把气撒在巧儿身上,打得她半个月下不了床。」
「后来冯老栓放出话来,谁敢帮巧儿,就是跟他作对。」
「我偷偷给送过几次药,被他逮住,摁在雪地里揍了一顿,左眉这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他咧嘴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欠王家一条命,也欠巧儿一条命。明天,一并还了。」
杨帆拍拍他肩膀,声音哑得发疼:「咱俩欠的,一起讨回来。」
天边泛起蟹壳青,玉米地尽头传来第一声鸡鸣。
三宝把猎枪背起,黑狗绕着他腿转圈。
「我得回村,天亮前还得巡一圈,不然王大麻子起疑。」
他顿了顿,「明晚我借口巡山,把狗带到后坡。后半夜你听见三声猫头鹰叫,就动手。」
杨帆点头,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酱牛肉几张烙饼,「给黑子也吃点,别让它明晚掉链子。」
三宝接过,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声音低却坚定:「狗哥,明晚要是出不来了,你别管我,带巧儿走。」
杨帆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做了个六年前他们常用的手势——
右手握拳,重重锤在左胸口。
三宝愣了愣,鼻子一酸,回以同样的手势,消失在晨雾里。
东方既白,玉米叶上的露珠映出千万个小小的太阳。
杨帆靠在破庙残墙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巧儿枯瘦的手和三宝泛红的眼眶。
远处,村庄的炊烟升起,像一条条柔软的绳索,试图捆住要逃离的人。
杨帆睁开眼,眸子比晨星还亮。
他跨上摩托,发动机低沉地吼了一声,像回应黑狗在玉米地里的那声呜咽。
今晚,风会更大,夜会更黑。
但此刻,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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