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狠,也太真实。
剥开了所有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面前。
杨远清羞愤难当,像离水的鱼,却吸不进一丝空气,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自己选的伴侣!”杨守业的炮火转向另一个方向。
“宋清欢,多好的姑娘,知书达理,家世清白,你自己当初做的孽!非要跟那个薛玲荣搅在一起!结果呢?你现在的好伴侣在哪儿?在调查组的审讯室里!等着被定罪!”
“你自己的儿女!杨旭,你那个宝贝儿子,在看守所里!杨帆,你的亲生长子!你认过他吗?管过他吗?给过他一分钱的抚养费吗?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
“现在好了,人家自己从泥地里爬出来,长成了参天大树,羽翼丰满了!他回来找你了!用什么方式?用你最自以为擅长的商战!用资本,用舆论,用规则!把你,把你经营了半辈子的梦想集团,打得落花流水,颜面扫地!”
杨守业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
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积压的失望与愤怒,全部倾泻出来:
“梦想集团!我,还有你爷爷,两代人辛辛苦苦、战战兢兢打下来的江山,交到你手上,指望你发扬光大!你给我折腾成什么样了?!”
“股价腰斩!市值蒸发过半!证监会公开处罚!银监会入驻调查!就差一点点 ST 退市!”
老人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远清啊远清,我今年快八十了!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等死的年纪!还得拖着这把老骨头,从病床上爬起来,千里迢迢赶回这京城,给你擦屁股!收拾这烂摊子!”
“你觉得这合适吗?啊?!我杨守业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最后一句,不再是怒吼。
而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的无尽悲凉。
杨远清彻底瘫软在椅子里,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一旁的杨静怡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开口。
“爷爷,您别太生气了,身体要紧……我爸他……他也有他的难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杨守业转过头,积蓄的怒火找到新的宣泄口。
“在国外投行呆了几年,华尔街的傲慢没学会,先学会在自己家里耍心机、拿捏自己家里人了?!”
“爷爷,我没有!我那是为了集团利益,正常的商业谈判手段……”
杨静怡慌忙辩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商业手段?”杨守业冷笑,“你那套三成市场价收购,其中一成秘密打到海外账户的把戏,也是高盛教你的商业手段?”
杨静怡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在你眼里,做企业是什么?是投行擅长的空手套白狼、杠杆收购的把戏?”杨守业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梦想集团是实业!是几万工人干活、流汗、造出电脑一台台卖出去换回来的实业!不是你们财务报表上可以随意玩弄的数字!”
“就因为你们父女俩一个昏聩、一个贪婪,一个想当然、一个耍小聪明,差点把这家几十年的实业根基给彻底毁了!”
他盯着杨静怡,“这些年你在国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话太重,太伤人。
杨静怡一直以她的高盛背景为傲,此刻却被爷爷贬得一文不值。
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却不敢哭出声。
会议室里陷入死寂,只剩下杨守业粗重的喘息声。
老人骂累了,也痛心到了极点。
他缓缓坐到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愤怒,而是充满了疲惫:
“做企业……跟做人,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眼里只盯着脚底下那一亩三分地,只算计眼前这一分一厘的得失,只想着怎么钻空子、走捷径、占便宜……这样的人,这样的企业,一辈子都别想有什么大出息,也走不远。”
他睁开眼,目光越过眼前失魂落魄的两人,仿佛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看向了屏幕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杨帆那孩子,他看的是什么?是五年后、十年后的产业格局。是芯片、是操作系统、是数字时代的主权……”
“这些词,你们听着觉得虚,觉得远。但那就是未来决定生死存亡的战场。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那个战场做准备。”
他重新将目光收回,落在杨远清和杨静怡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梦想集团这次为什么差点垮掉?不是因为薛家,不是因为那五千万罚款,甚至不是因为监管。”
他自问自答,声音沉痛:“是因为我们目光短浅,安于现状!”
“觉得靠着做组装、吃渠道差价,日子过得很舒服,能赚钱,就不想动,不想变,不想投入真金白银去啃硬骨头,去搞研发,去打造自己的核心能力。”
“时代早晚会变的,它不会等任何人。新的技术、新的模式、新的竞争者出现了。我们没跟上,反应慢了,早晚要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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