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温柠的心上，不怎么疼，却让人发闷。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天，也是这样的六月，沈砚背着装满药材的背包，站在“青柠药香铺”的门口跟她说“等我三个月，我去省里学完药理就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把奶奶的方子完善好”，结果她等了整整三年，等来的却是他带着别的女人，来“调研”她手里的方子。
一阵风卷过，头顶的蓝花楹树簌簌作响，大片的花瓣落下来，有几片轻轻落在沈砚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地抬手，像是想替温柠拂掉落在她发间的花瓣——以前他总这样，每次两人一起在古城里采药材，只要有花瓣落在她身上，他都会细心地替她拂掉，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可这次，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只是指尖微微泛白，连腕上的银镯子都跟着晃了晃。
温柠别开眼，低头盯着脚边竹篮里的蓝花楹嫩叶。刚被铲子碰断的叶尖渗出淡绿色的汁液，顺着竹条的缝隙滴下来，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浅浅的绿，像极了当年她没忍住掉在药方上的眼泪，悄无声息，却又清晰得抹不掉。
“药材样本在店里的架子上，沈研究员要是有时间，就进来坐。”她弯腰提起竹篮，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不过我店里只有建水本地的粗陶杯，泡的也是奶奶传的金银花茶，装不了苏小姐可能爱喝的进口咖啡。”
沈砚看着她转身进店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发尾还沾着片小小的蓝花楹花瓣。这背影和记忆里那个跟着奶奶学认药材的女孩重叠，又隔着一层模糊的雾——当年她总爱跟在奶奶身后，拿着小本子记药材的习性，阳光落在她脸上时，眼睛亮得像装着星星。他忽然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的药方残页，边角处有奶奶熟悉的字迹，是当年两人一起研究过的蓝花楹配方，上面还留着她用铅笔标注的“薄荷要选带露的”。
苏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维持着优雅的姿态，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沈砚，别耽误时间了，下午还要去拜访其他药铺呢，要是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会影响我们这次的调研进度。”
沈砚没动，直到温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店门后，他才缓缓蹲下身，捡起一片落在青石板上的蓝花楹花瓣。花瓣上还沾着冰凉的雨水，贴在指尖，凉得像三年前他离开时，她最后一次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那么轻，却又那么重，压在他心里，整整三年都没散。他指尖摩挲着花瓣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奶奶当年说的话：“懂药的人，心里得装着药材，也得装着人心，别丢了前者，也别负了后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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