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刑部署衙,赵守成亲自相迎,将定王夫妇引至堂部一旁干净屋舍暂歇,又奉上好茶来。
叙过几句闲话,朱钰便问:“两个嫌犯如何了?”
赵守成躬身答:“王爷放心,下官一直命妥当之人看守严密,未曾出纰漏。”
朱钰颌首:“那便将人提来,就在此处开审吧。”
赵守成领命,吩咐身后一个属官:“去将嫌犯提来,外头闲杂人等也清一清。”
属官却面露难色:“大人,两个嫌犯呢,提哪一个?”
“蠢才,”赵守成立刻沉下脸来低骂一声,“事有轻重缓急,你竟连这道理都不懂?那个傻小子急着审他做甚?自然是将董鹤林提来受审!”
朱钰都听见了,便对赵守成笑道:“我那三皇兄可有来为难你?”
“睿王殿下不曾来,”赵守成向左右看了看,并无外人,便又笑道,“消息封得严实,想必睿王殿下还不知道那买凶投毒的一千两银子有了着落。”
朱钰不禁轩眉而笑:“如此看来,你这刑部署衙的墙确实是补的密不透风了。”
想起前些日拔去的那几颗隐埋在刑部内的“钉子”,赵守成心里倒觉得有几分难堪,只得干笑了两声:“亡羊补牢,为时尚不算太晚矣。”
他一笑,坐在朱钰身后的唐越儿竟也跟着笑。
赵守成听得笑声便是一惊,忙肃容垂首,不敢乱看。
心里却暗想,这定王妃果真与别家女子不同,不论何地皆可随意出入,定王竟也肯时常带着她在身边,可见是心里喜欢得紧,否则断不会由着她抛头露面。
就听“定王妃”道:“你们能不能好好儿说话?动不动就打机锋,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赵守成哪敢答言,朱钰侧首瞥了唐越儿一眼,轻声道:“别闹。”
唐越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这时两个差役并几个属官一道将董鹤林提了过来,屋外又有数名皂隶把守,保证在审案之时不会有闲杂人等靠近。
差人们知尚书老爷与这董少爷家有亲,对他便也客气些,并未像对待旁的嫌犯那般喝斥折辱,一路提进来,只将他向屋内一送,便都退了下去。
董鹤林手脚上犹带着镣铐,一见赵守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张嘴便哭喊起来:“姑父救我!我冤枉!我没有杀害荣安郡主!姑父救我——”
这一声声姑父喊得无比真切,其实赵守成的夫人不过只是董玉山的堂妹罢了,平日里两家走动来往也不过尔尔,但是在这生死攸关之时,董鹤林只恨不得赵守成就是他亲姑父,亲叔伯,甚至亲爹都行。
赵守成却被这个愣头青外甥气出一脑门冷汗,想拍惊堂木来杀威,只是这屋舍又不是堂上,一样趁手的物件都没得用,他只得高声喝斥:“住口!定王殿下在此,岂容得你失礼放肆!”
董鹤林这才恍然惊醒,忙抹一抹泪眼,给朱钰磕头:“见过定王殿下!殿下明察秋毫,我确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请殿下还我清白!”
朱钰沉默不语。
且先瞧这董鹤林,虽已收入刑部大牢,待过一晚,却依旧头脸整洁,气色如常,身上虽穿着牢犯的灰棉布长袄,却也是簇新厚实的,便可知赵守成私下里是如何用心照应这位外甥的了。
赵守成悄悄瞄了朱钰一眼,登时心头一紧,他最是怕看见这位年轻的王爷露出这般淡然自若,仿佛看透世情人心的镇定神色。
不过好在朱钰并未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对董鹤林道:“别跪着了,起身回话。”
董鹤林犹自呜呜咽咽,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眼巴巴地瞅着赵守成,似一个落水的人好不容易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不肯轻易撒手。
所谓举贤不避亲,审案也是一样,朱钰虽知赵守成与董家有亲,却也并未让他避嫌,仍由他主审此案,这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他也因此下定决心按刑律办事,不论凶手是谁,他也绝不会包庇姑息。
但是董鹤林这一声声姑父,还有这一副向他求救的可怜神色,让他心里忍不住的发慌,生怕朱钰因此对他起了疑心。
荣安郡主一案非同小可,他若是在这个案子上出了什么问题,只怕这个刑部尚书他也做不长了。
赵守成心事重重,朱钰心中了然,并不多言,含笑对他道:“开审吧。”
按理说,收入刑部大牢的嫌犯,在被审之前,皆要先吃一通杀威棒,不过朱钰心中念着董玉山为官多年,还算有些功劳,且膝下只有这一子,又生得单薄羸弱,便网开一面,命赵守成直接开审,算是免了董鹤林一番皮肉之苦。
秉笔吏提笔记录,赵守成感念朱钰宽仁,一震精神,目光陡然凌厉望向董鹤林:“董鹤林,本官问你,应国公府喜宴当晚,你前往赴宴,可曾避开众人,潜入后院花园之中?”
董鹤林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声道:“不曾,不曾,我不曾去过后院花园!”
赵守成紧紧追问:“那你肩上的伤口,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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