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窗户已经用木板封死,仿佛在封锁一段已经死去的历史。屋内昏暗无光,许多年未曾有人踏足。我感觉自己正在穿越一座鬼城,这是一个死者比生者更多的地方,对过去的纪念物比活着的人们还多。
在那些无人居住的宅邸里,我曾拾起一面被遗忘的镜子,擦去厚厚的尘埃。当光滑的镜面映出我的脸时,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也成为了这些被遗忘者的一员。”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望向在场的阿苏尔,继续说道。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我们精灵是一个垂死的种族,正在缓慢地从世界上消失,再也无法重现往昔的辉煌。”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某种残酷的冷静,宛如在讲述一个已经注定的结局。
“这些被遗忘的宅邸,每一座都曾象征着荣耀,每一道门槛之内都曾回荡着高贵的姓氏,可如今,这些家族已经消亡。
他们死于何处?是在战场上英勇战死,还是在无尽的衰落中渐渐被遗忘?他们是如何消亡的?是被敌人的剑锋斩杀,还是被时代的洪流所吞噬?他们是一个接一个地、年复一年地、一个世纪接着一个世纪地死去,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命运的冷漠一点点抹除?”
他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语调中却透出一丝悲哀。
“那时,我感到害怕,那种深深的、无法挣脱的恐惧,它让我不安,让我悲伤。我透过破败的窗棂向外望去,看到城市仍然灯火通明,繁华依旧,可是更大的一部分却已经陷入黑暗,沉寂无声。”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痛:
“我返回洛瑟恩时,又去看了一次,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洛瑟恩正被某种无形的肿瘤蚕食,它的心脏正在腐烂,而我们却依旧沉溺在『血统』、『传承』和『天生的高贵』之中。我们把命运寄托在遥远的过去,而不是抓住未来。”
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机会被少数人掌控,我们口中的『高贵』已经腐朽,我们曾引以为傲的『义务』,也早已沦为空洞的仪式,不再具备实际意义。”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沉重的铁锤,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个世界,不会为腐朽者留位置。”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如同夜幕般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耶利安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他没有去反驳贝尔-艾霍尔。事实上,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气了。
他还能说什么?
那些被遗忘的老宅,那些被尘埃封存的过往,那些从未有人愿意直视的现实,他早就知道了,是他带贝尔-艾霍尔去的,本来他的兄弟不愿意去,是他的冒险精神在作祟。
那些封闭的宅邸,第一次打开门时,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气息,木制地板在脚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他还记得自己如何鼓起勇气,拉着贝尔-艾霍尔的手,走进那座时间遗忘的建筑。他们翻开蒙尘的家具,推开一扇扇紧闭的门,试图在被遗弃的房屋中找到属于过去的痕迹。
他们找到了许多东西,褪色的挂毯,破裂的镜子,被遗落的信件和日记,甚至还有未曾拆封的书信,似乎等待着某个再也不会归来的主人去阅读。
他不止一次在想,曾经住在这些房屋里的精灵去了哪里?他们是否死于战火?是否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沉默地死去?还是仅仅因为出生的精灵越来越少,他们的家族便不可避免地消散了?
小时候,他不愿深思这些问题,他只是觉得有些恐怖,有些不安,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种恐惧来源于何处。
那是一个民族在逐渐消亡的恐惧。
他一直都知道,却不愿承认。
可现在,贝尔-艾霍尔把这一切说了出来,以一种冰冷而残酷的方式,剥开了阿苏尔们精心编织的幻象,撕碎了那层遮掩着衰落真相的幕布,让他们不得不直面现实,奥苏安正在死去,而他们还在自欺欺人。
他想反驳,可是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耶利安沉默了,贝尔-艾霍尔也沉默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沉默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整个阿苏尔的过去、现在,以及,如果他们不做出改变,那个必将降临的未来。
时间在无形之中流逝,压抑的空气仿佛凝固,任谁都能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过了许久,贝尔-艾霍尔站起身,缓缓踱步。皮靴踏在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在敲打着众人的内心。他走得不快,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力量。片刻后,他停了下来,双手交叉在身后,眼神深邃而锐利地扫视着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图穷匕见。
“战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最终,我们都会迎来一个新的秩序。而这个秩序,将由最能适应时代的人来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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