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与奥苏安分离太久了。”达克乌斯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但他的表情复杂,眼底藏着怜惜,也有一丝爱莫能助的无奈。
“那……以后呢?”因卓忽然踏前一步,声音低沉而笃定,既有尊敬也有不安,“我们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很复杂。”达克乌斯没有避讳,没有用外交辞令去粉饰现实,他选择直言不讳,他知道因卓在表达什么。
抛开精灵政治,艾索洛伦本质上是古圣的花园。在达克乌斯回归之前,古圣系默许阿斯莱在森林中栖居,宛如住进了一处失主暂未归来的宅邸。不能说是『窃居』,只能说是『搭伙过日子』。
然而,随着主人的回归,一切都变了,古圣重新聚焦于艾索洛伦,森林的意志再度觉醒,而达克乌斯,作为古圣系的代行者与现世代理,自然而然成为那座花园真正的主人。他并未驱逐阿斯莱,而是承认了他们的『居住权』,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双方要明明白白地签订契约——就像房东与租客。
要打扫房间,意思是要驱逐野兽人、清剿绿皮;
不能破坏屋内设施,也就是要避免对艾索洛伦造成不可逆的生态损伤;
要为住在隔壁的伙伴提供吃食,也就是与阿苏尔和人类展开贸易,满足蜥蜴人的日常需求;
而当房东有需要时,租客必须协助,这就像现在,阿斯莱们要离开森林、奔赴奥苏安。
事实上,若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奥苏安与艾索洛伦在本质上是同一种存在——都是古圣干预下精心塑造的实验之地。唯一的差别在于,奥苏安没有古圣的直接参与与监督,精灵们得以在失控的自由中放肆而为。而艾索洛伦则始终有一双隐形的眼睛注视着它,一股不可违逆、深入骨髓的森林意志时刻在支配着它的命运。
一个是放任生长的庭园,另一个则是仍处于管理之中的温室。
切回精灵政治层面——阿斯莱与艾尼尔的独立行为固然显眼,但若以严格定义来衡量,其实还远远称不上分离主义,更遑论分裂主义。
要理解这一点,首先必须明白什么是分离主义与分裂主义。这并不是简单的『不合作』或『另起炉灶』,而是试图在意识形态、主权归属、社会认同等方面彻底与母体决裂,建立独立体系的激进运动。
而阿斯莱与艾尼尔的行为,并未达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有这个苗头。
至少在达克乌斯眼中,他们并未背叛奥苏安。
相反,是奥苏安先背叛了他们。
站在阿斯莱与艾尼尔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观点无比合理。
他们响应号召从奥苏安来到埃尔辛·阿尔文,建设殖民地,为奥苏安输血,让奥苏安的精灵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大分裂后,他们成为了阿苏尔,与杜鲁奇展开战斗,在复仇之战来临之际,他们同样奋勇作战,与矮人厮杀,誓死守护埃尔辛·阿尔文。
但换来的却是卡勒多二世的一连串骚操作和卡拉德雷尔那一纸背信弃义的命令。
因此,他们并无意建立一个敌对于阿苏尔的新政权,只是在漫长的失望与孤立之后,才在风雨飘摇中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而已。
阿斯莱对自然的崇敬、对隐秘与平衡的追求,是一种精灵文化的另一种延续,不是对王权的抗拒。他们的选择不是背离,而是自保。他们从未试图削弱奥苏安的力量,只是……在这场太久的宴席上,缺席得太久了。
“从精灵政治层面,我现在无法向你们许诺什么。”达克乌斯语气温和却郑重,“但作为朋友,我保证,我不会强迫你们成为你们不愿意成为的样子。当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会坐下来,研究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他顿了顿,声音稍微提高。
“而在那之前,我的建议是,你们要竭力为自己争取筹码。”
阿斯莱们缓缓点了点头,因卓、阿拉洛斯、泰兰铎、塞昂兰……他们都听懂了达克乌斯话中的含义。这不是命令,也不是指引,而是一句提醒——只有在牌局中有足够的筹码,才能真正坐到谈判桌上。否则就只能被决定,而不是做出决定。
而此刻,达克乌斯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整个会场。他看见那些宾客们时而交谈,时而向他投来目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线,一条将四分五裂的裂痕勉力缝合的线。
作为这条线,他将杜鲁奇、阿苏尔、艾尼尔、阿斯莱这些曾经水火不容的族群串联在了一起。但也仅此而已了,仅仅只是串联,尚未融合。
看看整个会场吧,可谓泾渭分明:你吃你的,我喝我的;你谈你的,我聊我的。毫无打扰,也毫无挑衅,仿佛一座彼此相安无事的迷宫,和谐而割裂。仿佛同床异梦,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梦境里独舞,却不愿醒来。
尽管这艾尼尔和阿斯莱社会与芬努巴尔见过面,有过接触,但没有任何一个愿意回归奥苏安的秩序之下,也没有人愿意向凤凰王宣誓效忠,甚至连接受正式外交大使都极其谨慎。他们对阿苏尔的表亲们,始终怀有警惕,警惕得像看待一个久未归来的亲戚,又像看待一个曾经出卖过他们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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