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可知《溟海》之曲何来?”双手不曾停下的蓝衣男子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琴,一边轻声问道。
旁边的女子还是一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身素色衣裙,并无半点装饰,却是唇红齿白巧笑嫣然。只见她从身边的小火炉上提起一只小壶,优雅而熟练的洗杯、落茶、冲茶、乱泡、倒茶、点茶。
听得男子的问话,少女微微露齿而笑,“小女子可没有先生的造诣,哪知什么曲子。只不过听先生弹这曲子,觉得意境似乎有些不对。”
“如何不对?”男子闻言也是一笑。
“听这曲意,小女子不禁想起一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少女捧起一杯茶放到自己唇边,微微偏头看着身抚琴的男子。
“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男子挑眉。
“所以,小女子以为,此曲不应如此平和才是。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丫头是说,应该如此?”男子手势一变,琴声也跟着一变,曲调还是原来的曲调,铿铿锵锵的琴声中却满满都是杀伐之意。
琴音陡变,李栋许只觉似是一柄利刃直刺他的心口,忍不住一拉马缰后退了一步,却终是心口一疼,窒息般让他猛地急喘起来。
城中两人悠闲的对话,都不曾往城门外看上一眼。直到此时,那少女的眼睛才终于貌似不经意的瞥向了城外,笑意盈盈的眸子直视李栋许惊愕的双眼。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笑道:“先生,咱们有贵客登门呢!”
虽说侧头,那双眼却一直上下打量着李栋许不曾离开。那只是个还未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少女的眼神也极是清澈,然而久经沙场的李栋许却感觉到了一种被人彻底看透的寒意。
“哦?”男子似乎有些意外的抬头也看向李栋许。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琴声再次变得平和,“不知来客是谁?不如进来喝杯清茶?”
李栋许一阵气结,他自然早已认出这男子便是定南军第一军师欧阳图了。他跟定南军对峙了二十几年,又怎会认不出欧阳图这张脸?面如冠玉,细长的双眼,看似儒雅,实则老奸巨猾。
“欧阳图,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栋许平复了一下心跳,冷声喝道。
欧阳图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轻轻按下,琴声戛然而止。他似乎认真辨认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呵呵笑道:“原来是明越第一大将李将军。欧阳还真是怠慢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笑道:“丫头,快换了最好的茶叶来,如此粗茶怎能款待贵客?”
少女自然便是宋潇雅了,她笑着答应了,作势便要起身离开。却听城门外的李栋许怒声道:“欧阳图,你少跟老子惺惺作态。想诓我进城?门儿都没有。”
说着,只见他调转马头,一阵狂奔而去。
宋潇雅与欧阳图对视一眼,重新坐了下来。她抬头看看已经升起一半的太阳,轻轻一笑,“不知能拖到几时他才会反应过来。”
隐在城门之上的九婴也飞身站在了宋潇雅的身后。刚刚就是他在欧阳图琴声陡变之时,一股劲气袭向了李栋许的胸口。不能伤他,却要让他觉得心悸,九婴自认为力道把握得极好。
欧阳图含笑看了九婴一眼,“这位九婴小兄弟的功夫还真是出神入化啊!”
九婴淡淡一笑,却不答话。他的功夫嘛,比起他家主子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欧阳图的眼神转回城门之外,“不管李栋许能不能看破我们的计策,他都不会再等太久,他的时间也不够啊!”
宋潇雅点头,看着从城墙上下来的皇甫英,笑道:“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皇甫校尉不必太过紧张,让将士们趁此时机吃饱喝足了。之后,沼云城就要靠你们了。”
皇甫英肃然点头,“我代表沼云五千将士多谢宋姑娘,若不是有宋姑娘在,估计此时沼云城已经被破了。”
宋潇雅摇头笑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也是大楚人,为大楚出谋划策也是应该的,哪里需要你们谢?说起来,我更应该感谢各位将士才是。”
皇甫英咧嘴一笑,“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宋潇雅点头,“接下来,我也帮不上了。皇甫校尉尽管安排防守,不用安排任何一个兵力在我的身上。”她看着皇甫英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听我的没错,谁敢跟着我我就让九婴把他杀了,反正都不去抗敌,留着也没用。”
皇甫英挠挠头,尴尬的看了看欧阳图。
欧阳图笑道:“就听宋姑娘的吧,有九婴在,她不会有事。”
皇甫英点头,再次深深看了宋潇雅一眼,转身离去。这个少女如此纤弱,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她也的确总是表现出她那个年纪该有的顽皮和狡黠。然而,每每在关键的时刻,她却又总是能展现出她的智慧和刚毅。所有这些品质不应该能和谐共处在同一人的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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