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坐在门洞处,抬头望着头顶的门洞,‘乌眼青’神情凝重,耳畔还传来院子内族叔时不时响起的笑声:地狱里呆久了,那森森的鬼气,任凭他再如何八面玲珑,再如何谨慎聪明,也难保自己不被侵蚀。
哪怕自己本身便是个神医,不止擅治身病,还擅长治心病,却医人者终难自医。‘乌眼青’回看院中神情怪异的族叔,伸手抹了把脸上残存的泪痕,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外院院门时,也不忘叮嘱两个守在那里的家仆:“往后……有人寻族叔,记得站在这里高喊一声提前通报,莫要让人直愣愣的闯进去扰了族叔静坐参禅,哪怕是我等后辈前来拜见族叔亦是如此。”
即便知道瞒着不好,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若是直到魂归入土,外人也不曾见到族叔这一面,那族叔……便永远都是神坛上屹立不倒的神医。
……
黄汤这里,螺狮这物年年得见,自也少了几分嗦螺狮的乐趣。而大荣各部衙门里的寻常官员差役却是难得吃一回螺狮的,自是比起那常食觉得见怪不怪的,多了几分乐趣。
除了直接挑出来的螺肉同韭菜一同炒了,咸香中更添几分河鲜的鲜味吃起来份外下饭之外,那人人分得的一大盘嗦的螺狮便叫人吃出几分兴味来了,让人又爱又恨。有一嗦就将螺肉连汤汁一道嗦出来的,也有要用筷箸的头将螺肉往螺狮壳里压,借着那一股挤压的猛力嗦出来的,还有那怎么压、怎么推都嗦不出来,只好用针挑出来的。
其实用针将那么一大盘所有的螺肉都挑出来放在那里也只有一点,按着众人喜食肉的寻常习惯,这么一点‘肉沫星子’放在平日里当真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可大底是有了嗦螺狮的趣味在那里顶着,众人也不似往日那般感慨‘今日肉少,内务衙门是不是贪了荤腥’云云了,而是食罢午食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当然,虽然意犹未尽,可该说还是得说的。收拾台面时,关嫂子就在感慨:“那么一大盆看着好多,吃罢才发现全是壳,就那么点肉,偏外头还卖那么贵,真不合算!”
不比现代社会的肉菜供应充足,大多数人都讲究荤素搭配,不是一个劲儿的吃肉了。大荣虽然繁华,可那奢靡繁华的玉宇楼阁之下,多数寻常百姓的眼中,肉……还是精贵事物,大荣最富庶的长安城寻常百姓通常都是要好几日才能食上一顿荤腥的,更别提京师长安之外的地方了。
在众人意犹未尽时发出这声感慨委实有些败兴,可关嫂子一向不是什么说话做事会观人眼色之人,这一点众人也早知晓了,是以对这败兴的话语也见怪不怪了,闻言只随口道了一句:“左右难得吃一次,晚上就有肉了。”就将话头盖了过去。
午食一顿螺狮的鲜货过后,到了暮食又是照常的红烧豚肉,一日眼看就要过去了,可偏偏临近暮食时又开始下雨了。
这一场雨的架势不比前一日的小,在公厨内做菜时还能听到外头响起的阵阵滚雷。
温明棠在做菜的间隙抽空瞄了眼外头,倒不是看外头大雨漂泊之下的雨景,雨雾那么大,便是想看清那朦胧中影影绰绰的景色也看不到。不过虽是看不到那雨中朦胧之景,地上才褪下的积水再次积了起来却是看得到的。
“到小腿那么高了。”一旁帮着备菜的汤圆同阿丙顺着温明棠的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说道,“要是再这般下去,一场雨接着一场雨,那积水定是一次积的比一次高。”虽积水总是会被慢慢排掉的,却也需要时间的。
温明棠点了点头,道:“我看大理寺这里的排水沟渠挖的这么深都积到小腿了,城里也不知积的怎么样了。”
大荣各部衙门不一定修建的多么阔绰、豪气,可‘实用’却是一等一的,就似那一双耐造的官靴一般。论排水沟渠挖的深,就连城中好些阔绰、讲排场的富户权贵之族都不定比得上。
衙门里都积了水,外头不用想都能猜到积成什么样了。
温明棠、林斐等人前些时日才光顾过的大宛质子王子那食肆便积了水,是以哪怕地处繁华之处,一晚上不开张损失不小,却也不得不暂且停了那食色之兴。当然,说是关门,却停的也只是楼下大堂之中的那些散客生意罢了,二楼厢房之中,照旧有歌舞、吃食助兴。
哪怕厨房里忙活的人膝盖都没入水中了,却因着贵客临门,不得不大半截身子泡在水里为贵客准备菜食。
食肆中值钱的物事早已被抬至舞姬日常起舞的高台之上了,而高台上日常起舞的舞姬此时也已出现在包厢中,为包厢中的那些子弟起舞助兴了。
高台上起舞有歌舞灯光点缀,包厢中起舞却是凑了个‘近’字,在裙摆飞舞中,随时上手将人拉过来陪着吃酒也方便。
听着食肆外头的闷雷声,包厢里喝的半醉不醉的一众权贵公子们吓了一跳,而后旋即吩咐里头弹曲、击鼓助兴的舞姬们:“大声点!再大声点,要让我等这里的吹拉弹唱之声盖过外头的雷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