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划过天际，在漆黑的幕布上抹上了一道鲜红的亮光，整个下碣隅里也随之沸腾了起来。
“快，身子放低，快速通过！”
“快快，跟上！”
不仅是美军，直属营的地道的入口处，教导员和伍千里催促着战士们的快速前进。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早已失去了战术价值的南面机场也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声，紧接着，没有炮火准备，没有火力压制，上百号人马就这么突兀地从已经废弃了的机场边缘冲杀了出来。
“同志们，冲呀！”
“跟我冲！”
冲在最前头的班排长们一边冲杀着，一边用从信号塔一战中缴获的仅有的自动火力，狠狠地向美军扫射着。
这一打，不仅把美军给打蒙了，就连指挥着迫击炮的梅生，也有一瞬间的愣神——自己没有安排部队在南面啊？
但很快梅生便收回了心神——南面的战斗他没法支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收复失地。
“三发急速射，准备。”
“放！”
梅生的命令很快再度下达，刚刚停滞了两秒的迫击炮再度轰鸣了起来。
而南面的美军也很快在枪炮声中缓过了神，一瞬间M2重机枪的声音便响彻在了南面的战场上。紧接着BAR轻机枪、黄油枪和大八粒的动静依次响起。
六连瞬间陷入了一片密集的火力网中，战士们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样的冲锋，简直跟自杀式冲锋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即便是面对着美军不断射出的子弹，面对身边越来越少的声息，面对依旧遥不可及的战壕，六连一百多战士，没有一个后撤的。
身边的老兵倒下了，捡起它身边的武器，继续扣动着带血的扳机，向着前方冲刺；自己的大腿被机枪子弹凌空抽断，那就跳着向美军阵地进攻；双腿被断，那就爬着向美军进攻。
58师172团六连，用他们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一息尚存，绝不放弃！
好在的是，六连的进攻，终究不是一无所获。因为是在直属营之后发起的进攻，美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下碣隅里的内部，而等六连发起了进攻，美军因为错愕的缘故，又足足耽搁了十数秒的时间。
就是这区区的十几秒的时间，让六连的进攻稍有成效。
尽管已经伤亡过半，依旧还有数十人带着武器，靠近到了美军的阵地前沿。只是，即便是这区区的数十人之中，也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伤兵。
剩下的事情，就更简单了，相邻的战士们很快自发地组成战斗小组，有班排长的就由班排长担任组长，没有班排长就以老兵为组长，实在老兵都没有的，就以年纪大的为组长，一个个三人战斗小组，几乎在瞬间形成完毕。
稍稍喘过了两口粗气，计春耕果断再度打响了手中的轻机枪。只一瞬间，抵近在美军阵线前沿的各个战斗小组，立即由组长带队，继续向着下碣隅里中心阵地猛冲了起来。
那些受伤的已经跑不动的战士们，则是端起了枪，就地掩护起继续冲锋的战士们来。
不幸的事，他们的连长，计春耕同志，就是已经受伤到没法继续冲锋的伤员之一。就在距离美军阵地前沿的缓坡只剩三两步距离的时候，一颗子弹从侧面击中了计春耕的腹部，瞬间给计春耕的腹部开了一大道的口子。
白色的肠子混杂着红色的血液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
咬住牙关，一手捂住了伤口，一手端起黄油枪继续对着美军射击，脚下的动作更加快速，三步并作两步，计春耕已然飞奔到阵地的前沿，随即仰面便倒了下去。
看着漫天的大雪和朗照着大地的明月，感受着温度和气力在急速地衰退着，他知道，自己的进攻就只能到这里了。
上天待他不薄，能死在了美军的阵地前，很算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但，他更知道，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六连的进攻还在继续，七连还在等着他们的援军，师首长们正在盯着这片战场。
“连长。”身边的老兵显然也看到了计春耕的情况，偌大的一片鲜红，在这皑皑白雪之中实在太过显眼了。
计春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老兵知道，连长是在阻止自己呼喊卫生员，看着那一手都遮不住的伤口，老兵知道，这样的伤势，在这样的条件下，根本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虽然心有不甘，但老兵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将“卫生员”三个字喊出了声。
见状，计春耕去却是微微一笑，鲜血瞬间顺着微微漏出的嘴角流下。
随即，又将自己的黄油枪递给了老兵，计春耕这才艰难地开口道：“轻机枪，我，来。”
老兵会意，连长这是要给自己和战友们做最后的火力掩护。当即老兵就给自己的轻机枪换上了一个弹夹，上好了膛，这才交给了计春耕的手中。
“手、榴、弹。”计春耕连长又一字一顿地说道，每吐出一个字，鲜血就不住地从他的嘴角涌出。
闻言，老兵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知道，他的连长要的不是手榴弹，更是“光荣弹”。
强忍着泪水，老兵将身上仅剩的三个手榴弹和两个轻机枪弹夹全都放到了计连长的身边。
看了看眼前的弹药，计春耕又看了看已经整装待发的各个战斗小组，他知道，是时候了。
翻过身，刺骨的冰雪瞬间将肚子的伤口冰封，血算是止住了。但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也直接领计春耕头上青筋直冒。
“同志们，立功的机会，交给你们了。”暂时用冰雪止住了流血的计连长努力喊出了这句话，随即，枪托抵肩，右手轻轻扣动扳机。
“哒哒哒......”的三连发瞬间打响。
身边的老兵见状，当即怒吼一声：“冲呀！”
怒吼声中，老兵第一个向着美军阵地冲了出去。
紧接着，六连所有还能动的战斗小组纷纷一跃而出，南面的战斗再度进入白热化。
而相较于南面机场这边的惨烈，梅生这边的情况显然要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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