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斯略显的身影发出那与他不合适的低沉而严肃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安全路线、撤退信号和遇到强敌时的应对方案。
克伊特听着听着咧开嘴,拍了拍菲利斯的背,试图驱散那过于沉重的气氛:
“行了老伙计,别跟老妈子似的。
我保证,连只松鼠都不会去招惹,看完就溜,绝对完整无缺地回来喝你煮的烂叶子汤。
还有,安迷修他们该醒了,去看看吧”
说罢克伊特便转身离去,菲利斯无奈的叹了口气,目送着他远去。
…………
他也正严格遵循着菲利斯的叮嘱。
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阴影。
他俯身查看泥地上的模糊但庞大的印迹,用手指捻了捻,是某种野兽留下的。
他拨开茂密的荆棘丛,检查是否有被强行通过的痕迹。
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偶尔的枯枝折断声,再无其他。
四周检查了个遍,除了那些无法解释的零星痕迹,似乎并无菲利斯想象中的致命威胁。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菲利斯式的自嘲浮上心头。
也许只是些偷猎者或迷路的旅人?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
他直起身,准备再往更高处那片据说闪过光芒的岩台探查。
就在这时,一阵更强烈的山风猛地掠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尘土,迷了他的眼。
他下意识侧头闭眼,抬手遮挡。
风势稍歇。
当他放下手臂,重新睁开被尘土刺激得有些发红的眼睛,视线投向几块巨大岩石交错形成的天然隘口时——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几乎要挣脱束缚。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凉的麻木感。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警惕、菲利斯喋喋不休的叮嘱……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就在那隘口的阴影边缘,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那身形,那轮廓……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光线晦暗不明,即使只是一个侧影……
克伊特浑身僵硬,如同被最强大的石化魔法击中。
他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丝微弱得如同叹息的气流从唇间逸出。
“……不……可能……”
那个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清晰浮现、又在清醒时分被理智狠狠压下的身影。
那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时光洪流或命运漩涡中,只能在心底最深处默默思念、甚至不敢轻易触碰的名字所对应的人。
怎么会……在这里?
大脑一片空白。菲利斯关于“小心”、“警惕”、“随时准备战斗或逃跑”的千叮万嘱,此刻像被狂风吹散的沙砾,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的震惊和汹涌而至的、无法置信而彻底松脱。
武器“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的岩石上,那突兀的声响在死寂的山林中回荡,惊起了远处树梢上的一只飞鸟。
而那个身影,似乎也被这声音惊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目光,穿越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呆若木鸡的克伊特身上。
刹那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视野尽头,他那尚未接触的年轻徒弟,胸口一片刺目的猩红迅速蔓延开来(吃肉吃的),染红了那身外袍。
而一旁的壮硕男子,也就是该隐的手似乎刚从徒弟的方向收回,脸上还带着一丝克伊特无法解读、却被他瞬间判定为烦躁的复杂表情。
时间仿佛凝固了。
克伊特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刹那冻结成冰。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心脏在颅腔内疯狂擂鼓的巨响,以及一种撕裂灵魂的、无声的尖啸。
“不——!!!”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怒火的咆哮撕裂了战场的喧嚣。
那不是喊叫,是灵魂被硬生生撕碎时发出的悲鸣与诅咒。
克伊特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远古凶兽,猛地蹬地!
脚下坚硬的岩石在他狂暴的力量下蛛网般碎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赤红流光,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裹挟着碎石和劲风,直扑该隐!
“王八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熔岩中淬炼出来,带着焚烧一切的恨意喷薄而出。
他的眼睛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燃烧着近乎实质的金红色火焰,瞳孔深处是足以焚毁万物的疯狂与绝望。
那张平日里坚毅甚至有些冷峻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肌肉虬结,青筋暴突如盘错的毒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口中的名字嚼碎、连同该隐的骨头一起咽下!
他手中的剑,原本闪耀着神圣或战斗的光芒,此刻却被主人狂暴的怒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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