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后方的庭院的空间,广阔得近乎奢侈。
支撑穹顶的巨柱,需数人方能合抱,其上缠绕着古老藤蔓的浮雕,每一片叶脉,每一道卷须,都流淌着凝固的岁月与无声的祝祷。
阳光并非粗暴地闯入,而是被高处那些镶嵌着无数洁白圣晶的巨大拱窗温柔地驯服、拆解。
斑斓的光束如同倾倒的液态宝石,缓慢地流淌在映照岁月痕迹的地砖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混合着年代久远的冷石、终年不熄的以元力为燃料圣烛燃烧的纯净蜡油气息,以及窗外永恒花圃里逸散进来的、若有似无的清甜花香。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重量。
光柱中细微的尘埃之舞,缓慢而永恒;偶尔从穹顶深处飘落的一两根纯白翎羽,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融入一片光斑,再难寻觅。
树叶随风而动,沙沙的声音在此方空间流动,仿佛不知名的圣歌在低声吟唱。
并非来自某一张特定的嘴,而是这宏伟空间本身在寂静中产生的共鸣,一种低沉的、抚慰人心的嗡鸣,渗透进每一块石头,每一缕空气,成为背景里永恒的脉动。
这里是灵魂得以休憩的港湾,是尘世喧嚣被彻底隔绝的堡垒。
在这里,连呼吸都显得是一种打扰。
如此神圣、如此安逸,每一缕空气都浸透着被时间祝福过的宁静。
这般境地,怎么会有人需要在这里……打扫呢?
乌拿着扫帚正小心翼翼地扫过那大树底下的落叶……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
每一次擦拭都严格遵循着固定的轨迹,确保覆盖每一道细微的凹槽。
光斑的边缘恰好停在他的小腿处,将他整个身形笼罩在一种半明半昧的氛围里。
他身上的衣物是圣殿里见习骑士们常穿的、略显宽大的布袍,此刻沾了些水渍和石粉的灰白痕迹,与周遭纯净闪耀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卑微劳作的身影,在这片被神性光辉笼罩的宏大空间里,渺小得像一粒被遗忘在圣坛上的尘埃。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乌的唇间逸出,轻得仿佛只是搅动了面前一缕微光中的尘埃。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微微侧了侧头。
失明后的世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混沌的、流动的灰。
因为他曾见过光明那么黑暗也不再纯粹。
然而此刻,在这片宁静的神圣空间里,他意识中却清晰地勾勒出另一种图景:
一片冰冷、空旷的宇宙深空。他的飞船,『洛基』,此刻正如同一个微小的光点,孤独地在意识中跳跃、穿梭。
跨越难以想象的广袤距离,需要数次精准的跃迁,每一次跃迁后都需要在陌生的星港停泊,补充燃料,再启动漫长的跃迁……
这过程,耗费的不仅是能源,更是以月计的时间。
“唉……”
又是一声更清晰的叹息,带着点认命的无奈。
一周……
已经过了一周了……
一周前那个叫克伊特的骑士,在厨房里对方那温柔的话语清晰得如同圣殿的钟声在耳边回荡:
“……孩子,圣殿恰好有些……呃,需要人手维护的地方?权当是……暂缓债务压力?”
温和的语气,完美的逻辑,无懈可击的“解决方案”。
乌甚至能回想起克伊特手掌落在他肩上时,那份不容置疑的、带着暖意的重量。
面对那份温和下潜藏的、与这宏伟圣殿基石同样坚硬的“道理”,除了顺从地点头,他还能如何?
飞船远在天边,债务近在眼前。
留下,以工抵债,成了唯一的选择。
就当是……还债吧。
乌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苦涩又带着点自我安慰的念头,指尖无意识地用力,他微微仰起脸,朝向穹顶那片朦胧而浩瀚的光源撒在的神像之上。
然后默默竖起了中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的想做这个动作……
(创世神:阿秋!)
就在这时,一阵风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猛地卷了过来,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片神性的宁静。
紧接着,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几乎贴着乌的耳朵响起,同时一只手臂大大咧咧地、带着点沉甸甸热度的重量,就搁在了他单薄的肩上。
“哟!小乌!”
赞德兴致盎然的凑近,自来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晚上还是你掌勺对吧?昨天那个什么……?哎,你好像还没告诉过我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唉,算了!
总而言之绝了!我跟你说……”
乌心不在焉地听着,赞德在那滔滔不绝的讲述,说了那么一大堆,总结了就一句话:“我还想吃”。
“师兄!”
另一个清朗而带着明显不赞同的声音及时介入,如同一道清泉浇在火焰上。
安迷修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将乌从赞德的手臂“重压”下解救出来,稳稳地扶着他。
安迷修转向赞德,小脸上满是认真:
“师妹身上还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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