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喉结滚动,想起今早王承恩递信时的低语:“吴天翊是颗好棋子,莫要让旁人抢了先机。”
他抬眼望向少年腰间空荡的玉带钩,忽然想起坊间传闻 —— 那上面嵌着的北疆蓝宝石,前日刚出现在某位贵妃的步摇上。
“小王爷既懂事,” 他伸手拂过东珠,指尖在盒底 “狼” 字暗纹上顿了顿,“咱家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禀。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北地郡的狼崽子们,最近不太安分?”
吴天翊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像极了雪原上狼盯上猎物时的弧度。
他从靴筒里抽出张羊皮地图,摊开在桌上,上面用朱砂圈着十余处关隘:“安分的狼早被北蛮剥了皮,公公且瞧着 —— 等这场雪化了,北疆的‘礼物’,该送到京城了!”
曹公公盯着地图上的朱砂点,指尖在 “苍狼关” 三字上凝住。
他忽想起三个月前轰动朝野的 “京观事件”—— 吴天翊在北蛮与北地郡交界处,用三百颗北蛮贵族头颅堆成京观,剑戟穿颅而立,狼旗插于顶端,远在百里外的商队都能望见那座 “白骨山”。
当时快马传来的军报上,还留着未干的血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敢犯大乾者,虽远必诛!”
这话似惊雷碾过朝堂,震得龙书案上的鎏金香炉都晃了三晃。如今再看眼前少年,甲胄上的血锈未褪,眼底燃着的分明是那座京观的余烬。
曹公公忽然觉得喉间发紧,想起王承恩今早塞给他的密信里,除了金银清单,还有句批注:“此子可拉不可杀,北疆狼旗,需借他手而挥!”
“小王爷那京观……” 他干咳两声,袖中密信被冷汗浸得发皱,“当真是我大乾立国以来头一遭啊!”
吴天翊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京观标记,仿佛在摩挲老友的脊背:“北蛮人怕狼,更怕比狼还狠的人!公公且看这朱砂点 ——”
他忽然重重叩在 “斡鲁朵城” 位置,指节因用力泛白,“三个月后的十五,这里会升起狼烟,那时京城的‘雪’,该化了!”
曹公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雪光正盛,却映得少年眼底的狠戾愈发清晰。
他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童谣:“北疆有狼初长成,踏碎胡尘血作羹,若问将军何时返?待到雪化见龙鳞。” 此刻看来,这哪里是童谣,分明是北疆狼群的战歌。
吴天翊忽然轻笑道:“公公,小王有件事求公公,还请公公务必帮忙!”
“是世子妃的事?” 曹公公眉峰微挑,目光扫过少年将军攥着披风发白的指节。
“正是!” 吴天翊俯身一揖,银甲擦过青砖发出轻响,“此番进京路途遥远,嫂嫂体弱多病,小侄儿年仅四岁……”
他抬眼望向廊下抱成一团的博文,孩子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珠,“若乘囚车北上,怕是到不了京城便要病倒。”
曹公公捻着下巴上的山羊须 —— 实则是两撇精心修剪的鼠须,听出话中未尽之意 —— 北疆到京城何止千里,冬日苦寒,莫说体弱妇孺,便是精壮士卒也未必扛得住囚车颠簸。
他瞥了眼吴天翊腰间空荡的玉带钩,想起今早王承恩密信里的 “借势而为” 四字,忽然轻笑:“小王爷想让咱家睁只眼闭只眼,用燕王府的马车送他们进京?”
“公公聪慧!” 吴天翊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佩,正是方才塞给曹公公的谢礼,“小王本就要替父进京报捷,正好顺路护送嫂嫂。待抵达京城,再换囚车也不迟!”
他指尖在玉佩上 “忠” 字刻纹上摩挲,“何况…… 陛下若见了病弱的世子妃和稚子,怕是也要念起几分仁德!”
曹公公望着玉佩上温润的光,忽然想起京中权贵常说的 “北疆蛮子不懂规矩”—— 这哪里是不懂,分明是把规矩玩出了花。
他看了一眼吴天翊,伸出手缓缓接过玉佩。
“罢了,” 他将玉佩收入袖中,蟒纹袖口扫过吴天翊手背,“咱家就当没看见燕王府的马车。不过小王爷需谨记 ——” 他压低声音,“进了京城城门,可就得换规矩了!”
“公公放心,” 吴天翊转身望向雪中的马车,车夫已换上燕王府的玄色披风,车帘上绣着不起眼的狼首暗纹,“小王省得,待报捷之后,自会亲自将嫂嫂送入刑部大牢!”
曹公公盯着他眼底明灭的火光,忽然觉得这话听着像承诺,又像警告。
曹公公拂袖走出厢房,面上已堆起惯常的笑,对着燕王与赵王妃揖了揖:“王爷、王妃,咱家奉旨传完旨便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
他语气热络,指尖却在袖中轻轻摩挲着吴天翊送的东珠,目光扫过赵王妃鬓间的赤金衔珠步摇,“您二位放心,世子妃的事,咱家定会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燕王颔首还礼,赵王妃则浅笑道:“有劳公公费心!天寒地冻的,还请公公路上小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