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话音落下之后,车上的气氛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不是那种负面的诡异,而是一种谎言败露、且所有人都知道谎言败露,却碍于面子、身份之类的主观因素,导致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开口解释、从而推卸自己责任的“诡异”。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都知道现在应该解释,却没人想当那个出头鸟。
不过我作为被骗的“受害者”,是没有这种心理压力的。
所以在等了一分钟、还是没有人想开口的时候,我便把注意力、或者说压力,集中在了穆罕默德身上。
“你刚才说的‘过程’都是真话,只不过在结尾的时候,省略了一部分真实意图。”
我看着穆罕默德的蓝灰眼睛慢慢说道,但不是那种“拆穿”的语气,而是一种老师在考试结束之后、给学生们讲解试题的“剖析”。
“这种说谎的方式,比‘九真一假’更加高明,因为你‘说出’的部分都是真的,所以它们可以做到逻辑自洽、甚至还有客观事实进行佐证。”
我先进行了一番赞赏,然后随着穆罕默德挑起的嘴角话锋一转:“但这种方式有一个致命弊端,而你显然不知道这个弊端。”
“……”
穆罕默德的嘴角瞬间凝固,但在眼神隐晦的闪烁几下之后、又继续的上扬起来:“我知道你在诈我,但我真的……”
“穆罕默德先生!”
开车的刘祈突然喊了一声,哪怕他没转过头来,我都能想象他此刻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早就劝过你,别试图骗他,这家伙骗人的本事比你强多了。”
穆罕默德眨了眨眼:“刘先生,我不知道……”
“投入产出比。”
我懒得再听穆罕默德鬼扯、索性直接点破了那个弊端:“除非你有一个很大的、可以用于公开的意图,否则隐瞒一部分真实意图,会导致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比如你的妻子在晚上十点,突然洗澡脱毛敷面膜,穿小礼服、画了全妆、还做了发型,最后告诉你,她要去超市买明天早餐的麦片——你信吗?”
“莫伊拉一直保持着精致的生活习惯,哪怕只是出门扔垃圾。”
穆罕默德反驳一句,不等我回应又叹了口气:“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认为我们设计、布置这一切,不只是为了‘绑定’、或者说不只是为了你的安全。”
“没错。”
我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杨佩宁不怕死,这些布置就会毫无意义,而且……而且我可能是高维生命,杨佩宁未必能威胁到我。”
“……”
穆罕默德咬了咬牙没说话,片刻后摆手让王强离开之后,才神情晦涩的朝我看来:“所以你认为是什么?我是说……我隐瞒的那部分真实意图。”
“想看我知道、或者说猜到多少,再决定你要跟我说多少?”
我点破穆罕默德的小心思,但他只是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对我的猜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过他的反应已经不重要了。
在穆罕默德表现出不该有的、对我的谨慎之后,我就知道那个比“杨佩宁不怕死”的、更糟糕的情况,大概率是真的发生了。
“嘶——呼——”
用一次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我尽量控制着、让自己处于一种局外人的状态:“你前面说的都是真的,探测器、信号标记、量子信道,以及将我和杨佩宁绑定起来。”
“但所谓的绑定,并不是、或者说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同生共死’,或者我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这种‘绑定’的重点,不在于制衡杨佩宁……”
在分析的最后,我故意留了半句没说,不过我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双向量子信道,绑定的重点又不是“制衡杨佩宁”,唯一的答案就只剩下“我”了。
穆罕默德显然听懂了,视线不自觉的落低几寸,但他很快又像个不认输的赌徒一样、重新抬高目光直视着我:“所以你认为,‘绑定’的重点是什么?”
“你他妈……”
我一时没忍住爆了粗口,不明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穆罕默德到底还在嘴硬什么?
“试探性坦白,也叫动态审讯博弈。”
不远处的刘祈又开始插话,但这次是对穆罕默德说的:“副秘书长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招也是他常用的。”
“刘先生!”
穆罕默德低吼一声,看似平静的脸上、隐约透出了几分愠怒:“我们正在谈话,请你不要打扰我们、专心完成自己的工作,可以吗?”
“当然可以。”
刘祈嘴上答应,脚下却一个急刹把车停下:“但我也要提醒你,我是相信他的,所以我希望你也相信他、趁早把实话都交代了,否则等他自己问出来,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穆罕默德皱了皱眉:“刘先生,你是在配合他来审问我吗?”
“我是在提醒你。”
刘祈转过身,视线从周围人的身上依次扫过:“我们配合你演戏,是因为你代表联合政府,而不是觉得你那套东西有多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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