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看向李莲花。
那人正半倚在石凳前,素色的衣襟上沾了些尘土,嘴角噙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刚才随手救人的不是他,只是路过拾了片落叶。
可他苍白的脸色瞒不住人,方才那一掷看似轻松,实则耗了他不少气力,此刻正微微蹙着眉,指尖按在胸口,似在压制翻涌的内息。
就是这样一个连走路都要时不时歇脚的人,会是哪个门派的门主?
李相夷心底的疑窦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得他喘不过气。
他认识李莲花的时日不算短,这人总像蒙着一层雾,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实则什么都藏得严实。
就连方多病和阿飞,明明跟他走得最近,可若真要细究他们之间的渊源,李莲花也总能三言两语岔开,从不多漏半个字。
“李莲花,”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火气,“赵承业喊你什么?”
李莲花抬眸看了他一眼,笑意未减,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光:“不过是故人之间的戏称罢了,相夷你何必较真。”
“戏称?”
李相夷冷笑一声,少师剑的嗡鸣陡然拔高。
“江湖上哪门子的戏称要喊‘门主’?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话音未落,又有三道黑影从树后窜出,手中短刀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李相夷足尖一点,身形如惊鸿掠出,少师剑挽出一团绵密的剑花,“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已将三柄短刀格挡开来。
剑气纵横间,他瞥见李莲花正朝阿飞使了个眼色,阿飞会意,玄铁刀如破风之隼,瞬间斩落一名黑衣人的手腕。
“阿飞,小宝速战速决,”
李莲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
“那些武林人士还在前面的地牢里,耽误久了怕是要出事。”
方多病那边正被四个黑衣人围攻,听得这话,当即喊了声“收到”,手中的长刀舞得更急,少年人的锐气倒是半点不输。
李相夷却越打越气。
他本就憋着一股火,李莲花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他侧身避开一记劈砍,反手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肩胛,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凌厉到近乎张扬的锋芒。
他不信。
他李相夷是谁?七岁悟剑,十岁入江湖,十五岁便独步天下令武林侧目,是天生的武学奇才。
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该是剑指苍穹,踏遍山河,纵使不求名满天下,也该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可李莲花呢?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连内力都快耗竭的身影,看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看着他明明身怀绝技却偏要藏藏掖掖、活得像个市井里讨生活的普通人……这真的是未来的他?
荒谬!
他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就喘、把日子过得像一碗温吞水的人?
这半生蹉跎,简直是对他李相夷天赋的侮辱!
怒火顺着经脉涌入四肢百骸,少师剑的威力陡然暴涨。
他不再留手,剑招越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仿佛要将心底的烦躁与不甘,全倾泻在这些不知来路的黑衣人身上。
“铛——”
一剑挑飞对方的短刀,李相夷剑尖直指那人咽喉,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猛地张口,似要咬碎藏在齿间的毒药。
李相夷早有防备,手腕一翻,剑脊重重磕在他的下颌,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痛呼出声,嘴角溢出黑血,却没能自尽成功。
“相夷,留活口!”李莲花的声音传来。
李相夷冷哼一声,一脚将黑衣人踹倒在地,用剑尖抵住他的胸口:“再不说,我废了你全身经脉,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浑身一颤,刚要开口,却突然瞳孔骤缩,头一歪,竟没了气息。
李相夷皱眉上前查看,发现他后心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小的银针,针尾还沾着黑血。
是灭口。
“动作够快的。”
李相夷直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方才的混战已经平息,地上躺着七八具黑衣人的尸体,剩下的几个见势不妙,早已遁入黑暗的四周。
阿飞追了几步,没能追上,正皱眉返回。
方多病拄着剑,喘着气道:“这些人到底是谁啊?下手又狠又毒,还带着一股子邪气。”
李莲花缓步走过来,蹲下身查看黑衣人的尸体。
他手指拂过对方的衣襟,动作轻缓,像是在检查什么标记。片刻后,他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记号,看身手像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但路数很杂,不像是哪个大门派的手笔。”
“不是赵承业的人?”
李相夷问。
他刚才也留意了,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与赵承业带来的随从截然不同,而且赵承业刚才也被偷袭,不像是装的。
“应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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