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夹杂着强烈的失落，道：“师尊如今厌烦我了吗?”
看着对方逐渐愧疚的神色，他低下了头，慢慢将手掌覆在脸上明显的巴掌印上，刻意挑着让人心软的言辞来说：
“师尊从前不会对我这样，这般冷漠，叫徒儿好生难过……”
从前，师尊都会纵容他的小性子，虽说情事上有些难堪，但对他可是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
就算是被欺负狠了，也是几句撒娇就解决了，哪里会舍得用了力道打他?
明霁被他说的更不自在了，侧过头避开卫子兮吹拂的热气，故作淡定道：“那你想如何?”
这是心软的架势。
卫子兮很清楚这点，眼眸立马亮了，掩不住雀跃道：“要师尊补偿我。”
怎么补偿?
明霁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由于清楚此徒之前总想些什么，声音颇为迟疑：“要我做什么?”
“师尊亲亲我吧……”卫子兮没要求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有些祈求兼可怜的捂住那块发红的痕迹，委屈道：“亲亲这里，徒儿碎了的心就好了。”
“碎了的心哪有亲就能好的?”明霁无奈的朝他勾了勾手，“既然是我的错，那你便过来吧。”
“那先劳烦师尊等候一番。”
说这句话的时候，卫子兮心情明显好上不少，嘴角都洋溢着笑容。
奇怪的是，他倒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反而先退后了两三步，到了马车的另一端，在人诧异的目光下拉了幕帘，又点了个法术确保他人不能听见，才慢悠悠凑了过去。
明霁不解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是担心师尊，”对上他的双眸，卫子兮微微挑眉：“师尊不是总说徒儿白日不节制吗?如今也算半个黑夜，师尊总该自在了吧?”
好一个黑夜自在。
明霁被这反向驳论回得哑口无言，干脆垂下了刚抬起的手腕准备抚上人脸颊的手腕，低声道：“哪有你这样的?”
几番思虑下，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收回补偿的话，结果就耳边就听徒弟不满道：
“师尊这是想反悔?”
卫子兮顿了顿，目光落在明霁的手掌上，语气一板一眼的：“师尊不是从小教徒儿要遵守诺言吗?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就可以搞特殊了?”
这语气像教导一个坏孩子，听得明霁耳根都热得跟火慰贴过一样。
自然不单是因为那挑逗的语气。
更是因为——卫子兮总是故作正经的提及之前的事情的缘故，叫明霁时不时回想起小时候字字句句教导他的话……
如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落在自己身上，便让这位脸皮薄的仙尊生出耻意，羞愧的闭上眼睛。
他莫名觉得，卫子兮语句的潜在意思是：师尊，同从小养大的弟子在一起，生出了什么感觉?
感觉吗?
换作更通俗准确的话说，是一向坚守的伦理道德的仙尊，自己亲手斩去了规则，心里感情随着时日一并生长扩大，共同攀到名为爱意的树上。
“你、你莫说了。”明霁闭上了眼，指尖将掌心圈出了痕迹。
说来，他作为一个爱恨分明的人，若是真喜欢一个人，并不会隐藏情意遮掩，即便原先一直纵容卫子兮的犯上，也从未想过这等禁忌。
从未想过，自己同养大的孩子在一起，是多么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
当时第一想法也只是，乖顺的小徒弟怎么变成了这样……
想法一旦埋在心里就会生根发芽，羞耻心跟着愈演愈烈，导致明霁要阻止对方的话，不得不对上那副戏谑的神情。
他的声音发颤得厉害：“你故意的。”
故意说出这种话的。
分明知道他受不了，还拿言语刻意逗弄，让他意识主动沉浮。
养大的小狼崽子……真是太恶劣了。
“是。”卫子兮应得很爽快，随着话落，炙热的目光重新望向明霁的脸颊。
视线看得很不清晰。
因为——刚才他有意无意的举措，让帘子遮蔽了天上盛下的光照，所以只能印下明霁模糊的轮廓，依稀捕捉几分颜色。
卫子兮偏偏喜欢这样。
他说不上为何喜欢，但脑海里潜意识觉得：目前的场景，或许同他从前见不得光的的爱意重合。
那时，他当明霁是敬爱的师尊，是不可亵渎的神明，是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期盼。
念想着，卫子兮不自觉出了声，说出了心里最初的观念。
“那如今呢?”明霁轻声说道，无知无觉下，手掌温柔的抚上了卫子兮的脸颊。
“我说过的，”卫子兮顿了顿，眼底里溢出了强烈炙热，照出的爱意毫不掩藏，“无论何时，师尊于我，一直是皎皎明月。”
声音如同浓浓密密枝叶，无声无息灌入明霁的骨骼。
以至在他未曾睁眼的情况下，仍可以感受这方滚烫。
“那我待子兮……”明霁低声呢语着什么，音量小到卫子兮险些听不见，凑得又近了点，等着对方余下的话。
结果一贴近，骤然对上了明霁清亮的瞳孔，瞳孔里处，全然倒映着他的身影。
师尊待我为什么?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尖不由发痒，急得都要跳出来，沙哑着声音道：“师尊告诉我，好不好?”
明霁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不同于卫子兮的紧张，神色异常冷静道：“子兮不是怕黑吗?”
“我记得，在你十七岁的时候，你同我采摘巩固修为的药草，那时候你说，你很怕黑。”
记得那时很黑，卫子兮就小心翼翼掺杂着不可言说小心思，紧紧拥住自家师尊的腰身。
想到这里，他有些哑然，目光快速扫了一眼暗淡无光的环境，道：“很久之前，我是怕的。”
“我一直记在心里的。”明霁简短含蓄的开了口。
看着卫子兮成长，念着他的喜好，记挂他的所有。
自无心到有心，如那溪水变成长江般，慢慢渗透到了意识里。
“师尊的意思是……”
明霁说，不是所有人都让他记在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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