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立刻侧身,一手虚引两人:“这位是新来的涉谷曹长,这位是我们76号的张处长。曹长对松鹤楼的本帮菜赞不绝口,正巧张处长也熟络那地界......”
“那两位坐下慢慢聊,小泉太君还在等我呢!”李海波抬手敬礼,皮靴在地板上碰出声响。余光瞥见涉谷已经半起身,军装下摆扫过桌面的瓜子壳。
“快快去!”涉谷曹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把拽住张大鲁的胳膊往凳子上按,“张处长,你地,清酒地,有没有?”
“清酒吗?有!我这就叫人送过来!”
……
小泉中尉已经对现场完成了初步的勘察,此刻正坐在临时征用的茶馆里,茶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阴鸷。
特高科的青木少尉和松本曹长笔挺站立,军刀在斑驳木桌上投下森冷阴影。
“你们的意思是说,张红标是你们的线人?”小泉用茶勺搅动着抹茶,“因为汪主席遇刺案接受宪兵司令部审查时,被李海波队长按规程严刑拷打…呃…问话。
所以你们让他假意投诚军统,并提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借机向军统提出请求,请刺杀汪主席的杀手‘螺丝刀’去刺杀76号特工李海波泄愤,你们趁机伏击‘螺丝刀’,是这样吗?”
“是的!”青木少尉面无表情地道。
“计划不错。”小泉摘下白手套慢条斯理擦拭手指,“下次别这样了!不准让帝国的盟友置身险境。
李海波队长是我的重要线人、得力助手,是大日本帝国值得信赖的合作者,我不希望你们下次再把他置身险境!”
青木少尉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过是条稍微听话些的走狗罢了,在帝国的东亚共荣大业面前,蝼蚁的死活何须在意?
如今的上海滩,大把的人争着舔皇军的军靴,这种耗材随时能补充。
能用一条走狗钓出‘螺丝刀’这条大鱼,怎么算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小泉的白手套攥得发皱,指节泛出青白:“你们做事太莽撞!至少该给李队长通个气,让他提前有所防备吧。”
“通气?”青木少尉突然发出短促的冷笑,“特高课课长亲自批准,几位佐官制定的作战计划,连几位上尉都只知晓部分内容。
我们这些底层尉官不过是帝国战争机器里的齿轮,只有执行命令的资格。
难道小泉君觉得,我们该违抗上官的命令,擅自泄露特高课的机密?”
小泉中尉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茶盏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阴鸷目光。
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虽然近在咫尺,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部门鸿沟。他不过是特高课请求前来协助的技术人员,此刻贸然发作,反而显得不知轻重。
更何况,对方搬出“佐官制定、课长批准”的尚方宝剑,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尉,确实没有置喙作战计划的资格。
喉头泛起苦涩,小泉捏紧了茶杯。在青木之流眼中,李海波不过是条随时可弃的走狗,可对他而言,那分明是只会下金蛋的鹅。
若在三日前,他或许也会和青木般嗤笑。
可当李海波在他面前献宝似的打开箱子,当成箱金条在台灯下泛着诱人的冷光,当甄别工作中那些沉甸甸的“无罪证据”真真切切攥在掌心时,小泉才惊觉自己握住了改变命运的契机。
这些金条让他确实体会到了改变命运的晋升可能。
但当他听到这计划是那些佐官制定,特高课课长批准的时,深深的无力感从脊椎蔓延至发梢,他突然看清自己不过是庞大谍报机器里最微小的齿轮——没有决策权,没有话语权,甚至保不住给自己输送利益的“摇钱树”。
我一个小小的中尉,级别真的不够啊!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的决心,从今天起,他要踩着所有人前进。
等他日佩上将星,定要让这些特高课的精英知道,敢动他的“金主”,敢断他的财路,就要做好被军刀碾碎的觉悟!
小泉中尉正在恶毒地幻想着,仿佛已经攥住了他日的权柄。
九条中佐踩着军靴急促走来,皮质文件夹在胯边撞出闷响,“小泉君,肖家父子招供了!”
小泉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肖家父子怎么说?”
九条中佐大马金刀地坐下,将文件夹递上前,“他们承认雇凶杀李海波,但咬死是私人恩怨,矢口否认与军统‘螺丝刀’有任何关联。”
文件夹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显然刚从审讯室带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松本曹长突然冷笑,“一派胡言,杀手‘螺丝刀’是军统应张红标的要求来刺杀李海波的。
肖家的杀手却与他结伴行动,若不是一伙的,‘螺丝刀’何必在乱枪之中还想拼死拖走那个重伤员?”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皮靴声。
一名宪兵撞开竹帘,军装肩头还沾着搬运尸体时蹭到的白灰:“报告!76号的李海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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