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温原峰眼眶酸了。
温原峰快速眨眨眼睛，怕温柠看到自己落泪，他把脸转向另一边。
温柠看着温原峰的侧脸。
不是她小时候记忆中的模样了。
不知道当初他脸上动了多少刀子，才整成这个样子。
连声音都变了。
温柠误会了父亲一辈子。
他不是坏丈夫，坏爸爸。
他是忍辱负重多年的英雄。
温柠最大的一个心结解开了。
怪不得，母亲从来都没有说过父亲一句坏话。
母亲临死之前还对温柠说，不要怨恨爸爸。
原来如此。
温柠看着温原峰紧紧绷住的唇角，想起母亲留给她的信。
温柠轻叹息一声，说道：“说实话，我做不到完全不怪你。也许你是组织里的英雄，是人民的英雄。但是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缺席的、不合格的父亲。”
“柠柠，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说多少对不起都没用……”
温原峰把脸转过来，双眼通红。
极度隐忍着情绪。
温柠摇了摇头，看着温原峰。
双眸清亮，毫无杂质。
温柠鼻音浓浓地说：“但是，我也不想继续恨你、讨厌你了。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我不想浪费我的生命，去恨、去赌气、去埋怨。我妈在信上说，如果有一天，你活着回来，让我替她陪伴你、照顾你……我会听我妈的话。”
温原峰不禁哽咽。
温柠看着温原峰的模样，有些心疼。
她继续说：“但是抱歉……短期内，我可能无法叫你一声爸爸。我们分开太久了，你也不是原来的模样。我暂时叫不出口。我需要一段时间，希望你别介意。”
温原峰痛苦地握拳：“傻孩子，我有什么脸介意……你妈妈把你教的这么好，这么懂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温柠吸吸鼻子，忍了半天，可也没有忍住眼泪。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眼泪。
温原峰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地询问温柠：“柠柠，等我养好伤了，我就去做手术。我让他们尽量给我整成原来的模样，好不好？”
温柠原本擦干的眼泪又涌出来：“那做手术得多疼啊！不要整了，就这样吧！你不要胡闹了！”
“好好好！不整，不整。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别哭了柠柠。”
温原峰慌了手脚，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已经长大的女儿。
他现在只知道，温柠说什么他都听。
温柠让干什么，他都干。
父女两个无声沉默了一会儿。
温柠擦干净所有眼泪，平复好情绪。
她站起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对温原峰说：“你好好休息，我会每天来看你的。快过年了，我要回去把家里打扫打扫。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给江挚打也可以。江挚是我男朋友，我很喜欢他，希望以后你们可以相处愉快。”
温原峰红着眼睛，慌忙点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温柠把手里的半包纸巾递给温原峰。
冲温原峰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病房。
＊
温柠从医院出来，回了兰园小区的家。
她搬到江挚家有些日子了。
几乎没回来过。
自己家这套老房子，过年之前肯定也要收拾收拾。
等温原峰出院之后，要回来住的。
收拾到快中午的时候，江挚来家里找她。
还带来了一个小箱子。
温柠正在拖地板，看到他拎着箱子来家里，好奇地问道：“带了什么好东西？”
江挚打开箱子，拿出一本相册：“这是齐局给的。相册都是你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当初被你扔了，你母亲捡回来收藏了。”
温柠撇撇嘴，又朝江挚笑了笑。
“这些是什么？”温柠探着头往箱子里看，看到箱子里还有几个本子。
江挚看着她说道：“是你爸走之后，你的成长日记。你妈妈记录了你从十四五岁开始，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是写给你爸的。”
温柠微愣住，杏眸眨了眨。
没有想到母亲会做这件事。
江挚捏捏温柠的脸蛋，说道：“你就别看了。我抽空带去医院交给他。正好他住院也没别的事，没事儿就让他看你妈妈留下的日记吧。”
温柠从昨晚开始，动不动就心里难受，眼睛泛酸。
此时又有点儿难受了。
温柠伸手抱住江挚，声音嗫嚅，宛如撒娇一般：“江挚，我眼睛好像坏了，怎么老想掉眼泪啊！”
江挚轻笑，吻吻她头顶：“那我一会儿带你去挂个眼科，咱们去检查检查，好不好？”
“要挂专家号。”
“好，挂专家号。”
温柠破涕为笑。
见温柠情绪好转，江挚拍拍她的背，对她说：
“柠柠，今天去局里，我听说唐秋岩被抓了。陆绍哲的基金会涉及洗钱，唐秋岩在基金会帮了不少忙。后半辈子估计在牢里度过了。”
听到这件事，温柠吃了一惊。
她叹口气，说道：“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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