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将胤礽写的奏折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起来，站在两侧的重臣勋贵看着这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证据是指向自己的。
寒风呼啸，御门之下的温度仿佛更低了些，饶是众人穿着皮质的补服，也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康熙凝眉看着，视线时不时落在胤礽脸上。
待他看完，把那将近两指厚的奏折收起来，拿在手中摩挲着，开口道，
“阿灵阿，太子状告你威逼利诱流民去拦截运煤队，你作何解释？”
胤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阿灵阿从一众官员之中走出来，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皇上明鉴，奴才平日里最是安分守己，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奴才的！”
他行事何其隐秘，太子怎么提早查出来，怕不是有人为了在煤矿上分一杯羹，把他卖了吧！
索额图此时也不着急了，看着阿灵阿讥讽道，
“栽赃陷害？！本官倒是想问问，谁有那个胆子陷害当朝一等公？都说风过留声雁过留痕，你要是没做过，你抖什么？！”
这段时间他憋屈够呛，想跟太子开口往煤矿上安插几个人手，又怕太子不同意，而且…当时他与太子大吵一架，如今还抹不开面子。
本想着等太子招架不住时，他再站出来说几句话，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给太子泼脏水。
这他能忍？
“索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有人想要往太子跟前儿献殷勤……”
剩下的话，阿灵阿没说，但旁人哪个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
胤礽听着阿灵阿为自己辩解，视线却一直落在那本奏折上头。
等阿灵阿不说话了，胤礽开口道，
“你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你却找错了方向……”
胤礽侧了侧头，跪着的姿势让他身上的气势都弱了几分，胤礽心中不满。
“他们打着跟你一样的心思，想往孤身上泼脏水，好以此来达成他们的目的！你们之间相互勾连，你应该最是清楚啊！”
此言一出，不少人皱起了眉毛，
“太子这话何意？”
胤礽没搭理他们，
“儿臣状告平郡王讷尔福、大学士伊桑阿、内务府总管富察·马斯喀、安郡王玛尔浑、散秩大臣阿灵阿等，相互勾连，欲买通矿场负责人秦江海，构陷儿臣从煤矿中获取利益！”
字正腔圆的一段话，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叫不少人变了颜色，
“皇上明鉴，奴才冤枉！”
“这……”
被点到的那些，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跪倒在地。
“冤枉？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孤哪里冤枉你们了？你们想在煤矿上安插人手，真的是怕孤捞银子，还是你们自己想捞银子？”
伊桑阿跪的位置离胤礽很近，闻言转过头看向他，
“太子爷，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事儿，如何能作为状告吾等的理由？”
胤礽嗤笑一声，
“你一个放任同族，往自己同胞身上捞油水的人，管孤要证据？孤今日就去东城郊，瞧瞧那五百多亩的土地，到底还在不在旗民名下！”
“太子！”
听闻这话，不止是朝中勋贵不再淡定，康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儿臣在！”
胤礽没有丝毫畏惧，抬眼看向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康熙。
康熙呼吸一滞。
这表情他当真是熟悉极了，当初在万寿节上，这小子也是这副表情。
康熙有几分无力。
罢了，想闹就闹吧。
“详细说来。”
听闻这话，几乎所有勋贵都提起了心脏，只有胤礽眼里飞速掠过一丝疑惑。
“大清祖制，旗民不得从耕从商，是以，旗民所得良田，皆是外租给汉人百姓耕种。”
“四年前皇阿玛曾在朝堂上鼓励旗民事农从商，但效果并不理想，有些旗人哪怕收回了土地，想要自己耕种，却发现自己并无耕种技能，土地就只能荒废一年，留待下一年再外租…于是就有那黑了心肝的，把手伸向了这些土地！”
黑了心肝的伊桑阿脸色憋的通红，
“太子怎可血口喷人？！”
胤礽翻了个白眼，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如果旗民主动将土地“孝敬”给了伊尔根觉罗家，那确实是孤血口喷人了，但事实如何，伊大人可经得起查？”
“还是说……”
胤礽视线转向所有站立着的重臣勋贵，讥讽道，
“你们所有人，都经得起查？”
满朝文武，除了几个行得正坐得端的汉臣，其余人没一个敢正视胤礽。
‘都是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玩意儿，打压汉人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旗人好，但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为旗人考虑的？嘴上说的好听，一旦涉及利益，这群 sb 还管什么汉人旗人，全都一视同仁！’
康熙听着这粗俗无比的话，不自觉舔了舔后槽牙。
这都是跟谁学的？
太子的风度礼仪呢？
学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康熙想提醒他不要做的太过，然而还没待他开口，胤礽又说话了，
“你们这群人，自己是黑的，看别人时就觉得别人也是黑的，打量孤不清楚你们是什么心思吗？虽然煤球定价低，但是挖矿的农民可以不要工钱啊！”
“就算农民成千上万的累死在矿上，你们也不会觉得自责愧疚，你们只会可惜他们没给你们创造更多的利益！”
“世人都说人命关天，可人命在你们这些狗东西眼里不值一提！”
“阿灵阿，被你害死的流民，最小只有四岁，你晚上回去睡得着觉吗你，你不怕他们化作厉鬼找你索命？！”
“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们也算是个人？你们简直是猪狗不如！不，猪狗可比你们干净多了，起码不会做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拿畜生与你们做比较，畜生都觉得自己冤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酣畅淋漓地骂完，胤礽也有些后悔，但更多的却是畅快。
这些年受的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了。
那种通透之感，简直是爽到了心坎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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