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火车站的贵宾休息室内,徐世昌和锡良坐在沙发不断抽着烟,面前茶几上的烟头都堆成了座小山。
从火车进站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外面的天都眼看着见黑,但载洵那边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不下车。
徐世昌派人去问了几次也让禁卫军给拦下了 ,只一句“没凑够三千件一切免提”就给打发回来了。
此时站内的官员比中午少了不少,有些人是因级别低而被徐世昌劝走了,还有一些人则跑到市场上到处张罗貂皮袍子去了。
掏出怀表看了看,徐世昌看向身旁的文员。
“现在凑到多少件袍子了?”
文员上前一步。
“刚才查是四百四十三件,都是由各级官员从自家拿来的。”
徐世昌就是一皱眉,这数也跟要求的“三千件”差太多了,但是他又不能明着埋怨谁,本来这个要求就不合理嘛,谁家貂皮袍不是花钱买的?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给白要走了。
想了想后,他抬手指着那文员。
“你这就去再查一遍,还要把每名捐袍子官员的名字和所捐数量都记录清楚,也方便以后答谢他们嘛。”
“是,我明白了。”文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锡良一直在旁边看着,由于抽了几根卷烟觉得不习惯,刚才就又拿出了自己的烟袋锅子抽了起来。
听说以后还要“答谢”下头官员,他一边将烟锅中的灰尘倒掉,一边朝着载洵车厢的方向狠狠瞪了过去。
“哼,载丰这事办得漂亮啊,我这才刚一上任就欠了大半个奉天官员的人情,好、好、好啊。”
连续三个“好”是一声比一声无奈。
锡良这个人,可谓一生都在为这个朝廷卖命啊。
山东闹“大刀会”,他亲自带兵镇压。义和团起义进逼京城,他长途奔袭救驾太后和皇帝。四川的铁路眼看被西洋人夺走,他又凑款千万,最终取得“川汉铁路”修筑的自主权。而就在来东北的几个月前,他还在云南河口粉碎了南方革命党人发动的起义。
可这些换来了什么?
载洵一个嘴巴上没毛的小王八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埋了这么大的雷,朝廷对自己可真他妈的够意思。
锡良这些委屈,徐世昌看在眼里、懂在心里,与他不同的是自己早就看透了,所以才把将来托付给了袁世铠。
拿起烟盒抖了抖。
“清弼兄别生气,来,抽我的。”
接过烟并没点燃,锡良只将它夹在了手指间。
“咱们就再等会,有多少件就送去多少,那洵郡王要能下来就下,不下来就直接回京城去,我晚上就写奏折参他,倒要看看这摄政王对要袍子这事是个什么看法?”
见锡良的脸都发青了,徐世昌只能继续温言安慰。
“没到那步啊,可犯不上跟那种人计较。”
为了转移锡良注意力,同时也是想将话头引向修铁路的事,徐世昌开玩笑般提到了其在四川的事。
“远的咱不说,在四川你和洋人争铁路修筑权,那受得委屈可远比今天要大吧?”
听到这个,锡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为华国保下“川汉铁路”的修筑权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了。
回想了一会后,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不一样啊,至少那时候我还知道受这委屈是为了什么,可眼下......”
“这我可得拦你一句,”徐世昌抬手作出阻止状,“在四川能受委屈,怎么到了东北就受不得了?”
“我不是这意思,而是那......”
“清弼兄,咱就说东北重要不?”
“这正是我来的原因。”
“若真是如此,那今天这个委屈你就得忍下来。”
锡良懂徐世昌的意思,如果今天真得罪死了载洵,他这东三省总督肯定坐不安稳。
片刻后,他重重吐了口浊气。
“菊人兄这番话实属肺腑之言,我受教了。”
徐世昌这才笑着帮锡良点燃了手中烟。
“现在我就把这几年在东北的所得讲给你听,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
于是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继续等着消息,时间就来到了晚上八点。
在这两个多小时中,徐世昌将东北各方面存在的问题都给锡良细致地介绍了一遍,尤其重点讲解了该如何与倭国人、沙国人打交道的事,而谈话的重心也终于落到了铁路上面。
徐世昌手指沾着水,在茶几上画出了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的轮廓,手指不断点着这一横一纵的两条水线。
“清弼啊,东北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再如何发展都不会有实质结果的。”
锡良对此表示认可,眼中也满是忧虑之色。
“这件事在我来之前也反复考虑过,但实话讲真没有一点头绪,不论是跟沙国还是倭国比,我们的各方面实力都差太多了,想要夺回这两条铁路难如登天。”
“所以咱要换个角度考虑这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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