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小璃悄悄攥紧了易凡的衣角。摇曳的烛火映着众人的笑脸，将这幅团圆画面刻进暮色深处。远处山林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正悄然凝聚，似是在回应这场未说出口的期许。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轻轻摇曳，易凡夹菜的动作忽而一顿，目光落在小璃单薄的肩头："璃儿，你的灵力怎么这么弱呢？"话音落下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筷箸，玄色广袖垂落在案几上，泛起沉静的涟漪。
灵儿搁下汤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她还小呢，"少女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伸手将小璃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也没修炼过什么功法。我前日试过她的灵根，水属性五品，在这年纪已经很难得了。"
小璃捧着青瓷碗，小口抿着鲜美的鱼汤，闻言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什么叫灵力，更不会修炼呢。"她歪着头，发间淡粉绸带随着动作轻晃，模样天真又懵懂。
易凡放下碗筷，掌心覆上小璃纤细的手腕。指腹下脉搏轻跳如雀，灵气流转却微弱得近乎察觉不到。沉吟片刻，他收回手道："还好，现在修炼还来得及。你就跟着灵儿修炼丹道吧？"丹道温和，最适合初入修行的孩子。
"我想和爹爹一样大杀四方呢！"小璃突然挺直脊背，杏眼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脸颊因兴奋染上两抹红晕。这话惊得易凡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滚烫的灵茶在杯沿溅出细小水花："你...你以前认识我？"
小璃将空碗推到一旁，托着腮笑道："半个月前，我在望江楼前看你打那些镇妖司的坏人！"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你用剑的样子好威风，那时我就想了，如果这个小哥哥是我的哥哥该多好啊！"
易凡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暮色透过雕花窗棂，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小璃娇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下意识看向灵儿，却见少女正专注地给小璃添饭，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眉眼。掌心微微发紧，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在心底悄然滋生——镇妖司行事隐秘，那日的冲突更是在深夜，这个流落街头的小姑娘，怎会如此清楚？
夜幕如墨，星河垂落。易凡揽着灵儿柔软的腰肢，指尖摩挲着她发间玉簪，眼底却凝着一层薄雾般的忧色："你不觉得这孩子太不对劲了？"窗外虫鸣唧唧，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修仙世家的千金，即便落难也该有些自保手段，何况生得这般灵秀，怎会真的流落街头无人问津？"
灵儿将脸埋进他颈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我初见她时，哪有什么灵秀模样？"回忆起那日破庙中的场景，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头发乱得像鸟窝，衣裳上结着硬痂，小脸上全是灰扑扑的泪痕，连哭起来都有气无力的，任谁看了都只会当她是个寻常乞儿。"
易凡沉默片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后颈碎发："明日我便试探试探她。"话音未落，怀中的人儿突然翻身搂住他腰，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锁骨上："你呀，总爱瞎操心。早点睡吧，难不成还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吃了咱们？"
第二日晨曦初露，易凡推窗便见小璃蹲在柴垛前，月白襦裙下摆高高挽起，露出纤细的脚踝。小姑娘握着比自己还高的柴刀，正有模有样地劈着木柴，每一刀都精准落在纹理处，碎木块在晨光中蹦跳着滚成小堆。
他屏气凝神，足尖点地掠至她身后。指尖如电般袭向她腰间"气海穴"，风声骤起的刹那，小璃猛然旋身——墨发扬起优美弧度，袖中寒光一闪而逝。易凡挑眉撤招，看着她耳尖骤起的红晕，忽然轻笑出声："小妮子，藏得挺深啊？"
柴刀"当啷"落地，小璃攥着裙角后退半步，睫毛剧烈颤动："小爹爹，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晨光穿过她发间绸带，在她眼底碎成一片波光，"我是中原南城苏家的嫡女，从小跟着祖父练剑..."
话音戛然而止。她咬着下唇，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前，家族要我嫁给镇北王府的次子。"说到"镇北王府"时，她身子猛地一颤，"那人...那人是个金丹老怪，据说已有三任道侣暴毙。我不想死，就偷了库房的传送符跑出来...可符纸灵力耗尽，我又不敢暴露身份，只能靠偷些馒头充饥..."
易凡目光骤然冷下来："镇北王府？"他想起前日在醉仙楼听到的传闻，那老怪近年确实在大肆搜罗灵根出众的少女。再看向小璃攥得发白的指节，心中戾气稍减，却又生出新的疑问："你方才躲我那招，可不是普通世家小姐能使出来的。"
小姑娘忽然红了眼眶，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古老符文的玉简："这是祖父临终前给我的《惊鸿九变》，说不到绝境不许用..."玉简边缘还带着体温，"我怕被抓回去，每天夜里都躲在破庙里偷偷练...今天是第一次在人前施展..."
山风掠过竹篱，卷起满地碎柴。易凡接过玉简时，触到她掌心细密的茧子——那是握剑多年才会有的痕迹。他忽然想起昨夜灵儿说的"脏兮兮、臭烘烘"，原来这孩子为了扮成寻常乞儿，竟硬生生用腐叶汁腌坏了自己的灵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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