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尖微微发抖。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日光灯管“滋滋”响着,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是无数只细长的手在抓挠墙皮。
“尸蜡……”他喃喃重复这个词,左手掌心的金纹突然灼痛起来。那道纹路比昨夜更深了,蜿蜒的龙形鳞片隐约可见,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每一次刺痛都像被针尖挑开神经,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
窗外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猛地拉紧窗帘,却瞥见对面楼顶闪过一抹藏蓝色——铜钱僵尸的唐装衣角在夜风中翻卷,衣摆下露出一截枯木般的脚踝,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虬结如蚯蚓。那身影一晃便消失了,只留下几枚铜钱从高空坠落,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叮当”脆响。
保温箱还歪在墙角,撒出的蛋炒饭已经发黑结块,表面覆着一层蛛网似的霉斑。他蹲下身用筷子拨了拨,米粒间突然窜起一簇青色火苗,焰心泛着诡异的幽蓝。火舌舔过他的指尖,却感觉不到温度,反而像冰锥刺入骨髓。他跌坐在地,后背撞上桌腿,震得桌上的玻璃杯“哐啷”摇晃,半杯隔夜水泼在腕间的金纹上,霎时蒸腾起腥臭的白烟。
手机再次震动。新订单的提示音刺破死寂:
「午夜专送:殡仪馆后门,收件人夏女士。备注:尸蜡药丸需冷藏,迟到必投诉。」
林琛盯着“夏女士”三个字,喉结滚动。保温箱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色陶罐,罐口封着暗红的蜡,表面凸起无数指纹状的凹痕,像是被灼烧的活人硬生生按上去的。他凑近闻了闻,腐臭味直冲天灵盖——和昨夜夏九璃木盒里的气味一模一样,混杂着尸油凝固后的酸败气息。
电瓶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时,雨开始下了。不是雨水,是某种粘稠的液体,落在头盔上发出“啪嗒”的闷响,顺着护目镜蜿蜒流下,在玻璃上拖出暗黄色的痕迹。后视镜里,路灯的光晕染着诡异的青绿色,像坟地里飘荡的磷火。轮胎碾过水洼时,粘液溅到裤脚上,立刻腐蚀出焦黑的破洞。
黑雾缠上他的手腕。
腐臭味凝成实质,像湿冷的蛇钻进鼻腔。林琛的视线开始模糊,殡仪馆的白墙扭曲成蠕动的肉壁,墙纸剥落后露出底下紫黑色的筋膜,随着呼吸起伏收缩。天花板垂下无数血管状的藤蔓,滴落腥臭的黏液,在地上汇成一片冒着气泡的沼泽。怀中的陶罐变得滚烫,尸蜡融化后露出罐底的东西:几十颗眼球泡在血水里,瞳孔齐齐转向他,眼白上爬满细小的黑色符文。
“闭眼!”
夏九璃的声音从身后炸响。林琛感到后颈一凉,某种油腻的膏体被抹在眼皮上,触感像腐烂的动物脂肪。再睁眼时,黑雾消散了,陶罐安静地躺在地上,罐口的蜡封重新凝结成扭曲的人脸形状。
“尸蜡幻象而已。”夏九璃蹲下身检查陶罐,连衣裙下摆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浆混着泥土。她掀开罐盖的瞬间,一股阴风从罐内窜出,卷着几缕灰白的头发缠上林琛的脚踝。
林琛这才看清她的模样。比起昨夜,她的脸色更苍白了,脖颈处浮现出蛛网状的青黑血管,一直蔓延到耳后,像是皮下埋着一张逐渐收紧的网。她打开随身木盒,取出半截焦黑的蜡烛,烛芯竟是灰白色的头发拧成的,发丝间还粘着零星的头皮碎屑。
“伸手。”她命令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烛焰“噗”地燃起,却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一种冰冷的幽蓝。火焰舔上金纹的刹那,林琛疼得闷哼一声——纹路像被烙铁灼烧般发红发亮,龙鳞的轮廓清晰可辨,鳞片缝隙间渗出细密的血珠。那些血珠并未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凝成一条极细的血线,缓缓渗入夏九璃的指尖。
“灶君血脉……”夏九璃眯起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难怪能触发五行火气。”
突然,殡仪馆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两人同时转头。停尸间的门缝里渗出黑烟,烟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间杂着骨骼错位的“咔哒”声。夏九璃脸色骤变,抓起陶罐塞给林琛:“抱紧!这是镇压尸变的……”
话音未落,停尸间的门轰然洞开。
一具尸体佝偻着爬出来。它穿着寿衣,皮肤布满尸斑,脖颈处缝着粗麻线,线头还沾着糯米——显然是下葬前镇压过的凶尸。更骇人的是它的左手,五指关节反折,指甲暴涨成乌黑的利刃,在地砖上划出火星。尸体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两团蠕动的蛆虫,每当它转头时,蛆虫便簌簌掉落,在身后拖出黏腻的轨迹。
青焰渐渐熄灭。
林琛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布料黏在皮肤上像第二层蜕不掉的皮。夏九璃蹲在他面前,指尖沾着尸蜡涂抹他掌心的焦痕,蜡油触及伤口时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味觉通神是五感觉醒的开端,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出那个蜷缩在她胸口的女人——那团幽绿的火焰此刻仍在跳动,火焰中的女人忽然抬起脸,与他四目相对。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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