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在桌面比划着,"那孩子浑身冰凉,脸色青得跟阴间的鬼似的。"
李当归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自幼在百草堂长大,跟着大姐二姐辨识过无数疑难杂症,却从未听过这般症状。
"风姨,"他皱眉问道,"玉罗城以前可曾有过这种怪病?"
风二娘摇头,围裙带起一阵带着面粉味的风:"我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听说。"
她突然压低声音,"街坊们都在传,怕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宁芙的剑鞘"咔"地一声磕在桌沿。
众人顿时噤声,只有柳春生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今晚要去城南仓库瞧瞧。"他整了整新换的夜行衣,那衣裳明显改自读书时的深色长衫,袖口还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
李当归扶额:"我同意你学轻功可不是让你真去做贼。"
"君子一诺千金!"柳春生梗着脖子,又开始之乎者也,"既言习盗技,岂可......"
"说人话。"雀翎的骨笛精准地戳中他后腰。
"我、我就是想试试身手......"柳春生的耳根突然红了,"学都学了......总得干点什么..."
"想见铃儿是吧?"雀翎翻了个白眼,"修了一个礼拜房顶都没见到人,指望今晚偶遇?"
宁芙突然冷笑:"柳老爷倒是心宽,儿子整天学贼翻墙也不管管。"
窗外的老槐树上,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柳春生肩头。
他低头捻着那片叶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爹说......人生在世,总得为点什么痴狂一回。"
李当归望着好友发亮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子时前回来。"他顿了顿,"一定要注意安全。"
夜色如墨,柳春生蹲在城南一处矮墙上,手指死死扒着墙砖的缝隙。
夜行衣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风一吹就冷得发抖。
"这破墙......怎么比来福客栈的还难爬......"他喘着粗气,掌心磨出了血泡。
月光下,他的身影歪歪扭扭地映在青石板上,活像只笨拙的狸猫。
远处的屋脊上,铃儿无声地伏在阴影里。
她看着那个书生第三次从墙头滑下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从柳春生鬼鬼祟祟溜出来福客栈起,她就一路跟着——原本想看看这个呆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结果就看他在这条巷子里爬上爬下折腾了半个时辰。
"贼?"铃儿撇撇嘴,"连只瘸腿的老狗都偷不走......"
柳春生终于放弃了翻墙,转而沿着小巷漫无目的地走。
他怀里鼓鼓囊囊的——是包着油纸的桂花糕,已经快被体温捂化了。
他边走边小声嘀咕着排练了一整天的话:
"铃儿姑娘,其实我......我不是真的要当贼......"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又换了个说法,"我是说,既然你是贼,那我也可以......"
话没说完,一阵阴风突然掠过巷口。
挂在酒肆檐下的灯笼"啪"地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整条小巷。
柳春生的后背猛地绷紧。
他听见一个声音——不,那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呜咽,裹挟着某种黏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三魂离体......七魄归阴......"
那声音仿佛直接钻进了颅骨,在脑髓里震荡。
柳春生的瞳孔骤然扩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青石板上的月光突然扭曲起来,化作无数蠕动的黑影。
"黄泉路近......莫要迟疑......"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柳春生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青灰色,指甲缝里渗出黑色的黏液。
远处传来铃儿撕心裂肺的喊声,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越来越远......
铃儿从屋檐一跃而下时,柳春生已经倒在了巷子中央。
他的身体诡异地蜷曲着,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脸色青得吓人。
"柳春生!"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触到的皮肤冰凉如尸体。
指尖探向鼻息——还有气,但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巷子深处传来"嘎吱"一声,像是腐朽的门轴转动。
铃儿猛地抬头,只看见一片飘落的纸钱晃晃悠悠落在柳春生胸口,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
"谁?!"她的声音在空巷里回荡,却连声狗吠都没惊起。
整条巷子安静得可怕,仿佛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喜欢白虎劫:十神录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白虎劫:十神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