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仪泪眼婆娑地离去之后,蔺聿珩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宴安……不必如此……如今令仪对你并无他念……你们过去终究相谈甚欢。”
昭阳长公主斜倚榻上,一边用着苦涩的汤药,一边轻声劝道。
“母亲也知是过去……”蔺聿珩冷笑一声,“当日在云城,若非不想让夫人背负人命,我宁愿韩令仪身亡。”
“母亲,我奉劝您一句,莫要对韩令仪交付真心,否则您将自尝苦果。”
言尽于此,蔺聿珩缄口不言,生怕泄露了自己暗查广平侯府之事。
昭阳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李嬷嬷将汤药拿走,继而以兰花茶漱了漱口。
“宴安,且不提令仪……你与穆岁安又怎么了?为何她再次离府居住?”
“你瞧瞧自个的模样……此前胸口受重伤之时,都没这般憔悴消瘦!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着,昭阳长公主心中愈发酸楚,不禁潸然泪下,默默垂首拭泪。
她悉心呵护二十余载的儿子,如今为了妻子,竟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这孩子何处像她不好……为何偏偏在感情之事上如此执迷不悟?
蔺聿珩摇了摇头,低声道:“是我惹恼了夫人……此事母亲莫要插手。”
“至于马球会,夫人不便参加,多谢母亲相邀。您保重身体,我过两日再来探望您。”
言罢,蔺聿珩起身恭敬行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内。
还有八个月的时间,他将正式卸任大理寺丞,赴青州担任刺史一职。
由正六品擢升为正四品,明面上虽是破格提拔,但从京城外放,实则并非明智之举。
然而,他本就无心朝堂之事,自然不会在意官职的升降。
况且,他有郡王爵位,又有富庶的临安郡作为封地,足以供养夫人……
待蔺聿珩回府更换官服后,正欲回大理寺上值,却见郑华英登门拜访。
两府毗邻,相距甚近,但素来守礼的郑华英从未登门,更遑论未递拜帖便擅自前来。
既然如此,她此次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且极有可能与秦王有关。
因妻子不在,蔺聿珩只得请郑华英前厅落座,留青柏在侧,白芍与海棠在屋内奉茶。
这般谨慎行事,临安郡王可谓是将“规矩”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表哥,表嫂不在府中吗?”郑华英环顾四周,面带疑惑地问道。
“夫人暂去乔姑娘府上了。”蔺聿珩若无其事地回应一句。
“不知郑姑娘有何要事?竟需亲自登门拜访?”他紧接着询问道。
闻言,郑华英低下头来,双手紧紧攥着丝帕,身体紧绷,似有难言之隐。
“表哥……有些事情……我可否与你单独谈一谈?”她艰难地开口。
“抱歉……”蔺聿珩轻轻摇头,“为郑姑娘清誉着想,此举着实不妥,屋内之人不会多言。”
郑华英仅携一名贴身丫鬟,青柏则是他的贴身侍从。
至于白芍与海棠……这二人向来是谨守本分,从不会多嘴多舌。
“郑姑娘,有关秦王之事,请恕在下知之甚少,实在是无能为力。”蔺聿珩率先开了口。
除却秦王之外,他与郑华英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谈。
母亲和郑国公府有血缘之亲,到他这一脉,不可否认,亲缘已渐淡化。
闻听此言,郑华英缓缓抬头,平静柔和的眼眸中,似闪烁着点点泪光。
“表哥……昨日姑祖母将我留下,是告知我一事——让我嫁与晋王!”
她的声音虽轻缓,但一字一句是那么的清晰,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轻颤。
“……”蔺聿珩闻言,怔愣了片刻。
太后此举之意,不言而喻——是要放弃秦王,转而支持晋王。
如此看来,太后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不容乐观了。
如若不然,她完全可以择选一位年幼的皇子,最好是母族势弱……
毕竟郑国公府,尚有其他幼女。
太后与宸贵妃不睦,晋王又岂会善待郑华英?此事能否成功,亦有悬念。
“表哥……”郑华英哽咽道,“晋王并非无知孩童,宸贵妃更是……我自认没有本事应对!”
“即便姑祖母手段强硬,将我塞入晋王府中……之后我也寸步难行。”
“我并非不愿为家族出力,而是此路不通……我不能明知是死路,还要听天由命啊!”
说到最后,郑华英掩面而泣,再难维持昔日端庄柔和之态。
在太后心中,唯有昭阳长公主与临安郡王方为至亲,余者皆是棋子。
太后口口声声说,此举是为了保住郑国公府的百年荣耀。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手握大权的太后在背后支撑,根本坐不上中宫之位。
想当年太后掌控前朝后宫,姑母亦需历经千辛万苦,才诞下病弱秦王。
若她入晋王府,用不了多久,恐怕连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
“郑姑娘,此事我无能为力。”蔺聿珩轻叹道,“太后的决定,向来无人可轻易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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