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走到床前,见叶辛精神头不错,检查过体内也并无异常,这才放下了一半心。
叶辛环顾四周,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卫渊:“……太初神宗,这是我师叔的偏殿。”
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突然身中煞气昏迷,如何也不见转醒,我只好先把你带到我师叔这儿照料。”
叶辛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
卫渊不太适应她的沉默,忍不住找话题:“你……这煞气是怎么染上的?”
其实卫渊真正想问的是,叶辛为何突然要前往归墟。
叶辛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卫渊有些坐立不安,这才慢条斯理道:
“涉及本宗机密,不便对外人宣扬。”
……这阴阳怪气的口吻。
得,指定是心里还有气。
卫渊一秒醒悟,顿时有些如临大敌,斟酌片刻,才谨慎开口:
“好,我不问了。”
“但如果你面临棘手的事情,可以尽管找我解决……不用把我当外人看待。”
叶辛听到他语气稍软,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一时心里有些微妙。
千年前……他可不是这样性格的。
刚接触那会儿,一开口就自带冰渣子,语气冷得能把人给冻死,还天天挑她的刺儿。
想起了过往,叶辛更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了。
“在我心里,你可不是外人。”
卫渊一愣,随后心底荡起了涟漪。
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的份量不轻。他难得羞涩了起来。
就见她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
“你是剑修——那肯定就是剑人啊!”
“别人可以是剑尊、剑圣,天衍道君你这样厉害,高低也能封个剑种当当。”
为了表示肯定,叶辛毫不吝啬的竖起大中指赞扬他。
卫渊:“……”
心中的涟漪瞬间变成一滩死水,再也浪不起来。
叶辛观察他一会儿,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身上的煞气,是在巫神族坟冢中沾染上的。”
卫渊脸色剧变,“……你。”
他一下子多出了许多猜测,心中发沉。
“怎么了?不敢问下去了吗。”
“那轮到我问你。”
叶辛此时十分冷静,脑中从未有过的清晰。
“我在六经堂的藏书中看到了巫神族的结局,但有些语焉不详,当年你应该是见证者之一吧?”
“不如给我说说……我死后所发生的事?”
卫渊喉头有些干,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终于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想起来了?”
叶辛垂下眼眸,“是。”
得到了她的亲口承认,卫渊瞬间想通了一切。
在前往归墟前,她明明还是毫无异样,可经历过在六经堂逗留、亲自去了巫神族的坟冢、此后莫名昏睡的三日。
想必也是在此期间触发了灵魂深处的记忆,想起来也正常。
可卫渊没想过她会这么快恢复记忆,在她死后的那几年,卫渊曾经疯狂去搜寻过,当年她在巫神族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底下呈上来的宗卷,看得他心中发冷。
那样痛苦的经历,卫渊是真心想让叶辛彻底忘掉的,即使那段经历里面有他的出现。
可如今……
“你想起来多少?”
叶辛抬头看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悲痛与怜惜。
于是苦笑着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想起了全部。”
“包括被巫神族软禁的那三年,我想起那日我想带着娘逃出去,他们把我抓回来。
当着我的面,一刀一刀割向娘亲的四肢,她流了好多血……
可最后那血混着灵泉,被灌进了我的嘴里。”
“我还想起了后面被关了一个月地牢。
地牢里常年关着的那些身有残缺的婴孩,他们都很懂事,还会抱着我的腿喊我姐姐。
可后来灵泉的作用越发微弱了,地牢里的婴孩数量也开始慢慢变少了。”
“哦,还有苏元香。”
叶辛有些麻木的说:“他们给我看了苏元香死前的留影石。”
“她那么怕痛的人,身上都是血,承受了那么多刑具,可到死都不肯供出我的下落。
最后还是苏伯伯忍不了,才透露了我藏在太初神宗的信息,可他们还是把元香给杀了。”
“苏伯伯死前都在跟我说对不起,可我怎么会怪他呢?
是我间接害了苏元香,我还饮下了那么多她的血,应该是她恨我才对。”
卫渊听不下去了,一把抱住床边的叶辛,声线有些颤抖:
“错不在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当众揭露了巫神族的罪行,成功完成了祭祀引来天道赐罪。”
“反而是我无能,如果当初能再警觉些,不让他们把你带走……事情也许会不一样。”
叶辛一愣,卫渊把她抱得极紧,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这样的想法在燕凌死后的每个日夜里,都盘踞在他的心间。
浓重的悔意蚕食吞并着卫渊,缠绕数千年都不得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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