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庄,卢植将周晨领回来后,便直接将他送到此处,并没有送回作坊。他虽没去过作坊,但也知道,作坊内都是群粗人,照顾一个受伤的人,定然不怎么周全,所以直接将他带回卢庄来。
周晨正趴在床上,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意识还算清醒,但冷汗直流。双手也因疼痛而不断发抖,被褥被抓做一团。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疼痛让他脸色苍白,面无人色。仿佛骨头似乎都被打碎了。若是再打二十,定然性命不保。行刑的打手都是有功夫的,怎么打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伤皮肉。怎么打棍棍见骨,板板催命,伤人根基。他们都已驾轻就熟。周晨受刑,这些打手没收到好处,棍棍都是下死手了的。
蔡邕过来看了一回,瞧着周晨面无人色的样子,有些愤慨。逍遥椅的事情他知道,周晨做的没错。只是没想到高勇收了钱,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周晨打成这样。若是卢植再晚去一步,怕是只能去收尸了。在洛阳尚且如此,难怪天下百姓,畏官如虎。
大夫很快请来,瞧了周晨伤口一眼,便把头转过去,因为伤口太恶心,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如今这年头,没有破伤风针,如此重伤,一旦感染,便是要丢性命的。大夫要了把剪刀,要把周晨屁股上的衣物剪掉。那些衣物,已经和那模糊的血肉混做一团,不剪是没法分开的。动手前还嘱咐道:“公子忍着些。”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当大夫动手揭那些活到一起的衣物时,周晨还是没忍住嚎叫。没错是嚎叫,杀猪般的嚎叫。衣物一寸寸的揭,便如凌迟一般,一寸一刀,痛彻心扉。最后周晨叫得实在没力了,这才昏死过去。
大夫上好药,又开了个方子,嘱咐人去抓药。
“公子这几天伤口会感染,会发烧,若烧后退下来便没事。若一直高烧不退,便……”
便字后面就没说了,不说主家也明白,准备后事而已。之所以不说,也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瞧那公子,年不过二十,大好的年华,这么便没了,确实也可惜。只有小二不依不饶。抓着大夫的领口,大声喝问。“便什么,便什么?你这个庸医,给我说清楚便什么。我家掌柜不会有事的。” 说完又蹲在地上哭起来,边哭边伤心道:“掌柜的还不到二十,带着我们风吹雨打,起早贪黑,这才让我们有口饱饭吃。本以为去城中开店,可以大展身手,却因一个莫须有的逍遥椅丢了性命。”
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屋内的气氛凝重了许多,大家也都沉默不语。这么久了,周晨的所作所为,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对儒家正统来说,是有些离经叛道,不务正业。对作坊伙计而言,却是天大的幸事,只恨没有早些遇到他。蔡琰见他一男子,哭得跟小孩一般,出言安慰道:“小二哥你别伤心,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况且大夫也只是说万一,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
“对对对……只是万一,万一而已。小兄弟你不要伤心了。还有屋内的炭火不要一直点着,隔一段时间便开窗透透气。” 嘱咐完,大夫收了诊金,便告辞离去。
小二想留下来照看,被卫仲道拒绝了。如今周晨不在,作坊与饭店都需要小二照管。
“小二,你先回作坊,如今周兄如此重伤,短时间怕是难以痊愈。作坊酒楼都须得由你主持,若你也不在,怕是作坊就要散了。到时候你家掌柜的醒来,发现自己一番心血,化为乌有,怕是更伤心。所以你要回去,好生照看作坊和酒楼。做出些声色,别弱了你家掌柜的名头。” 卫仲道劝道。
小二抹了把眼泪,“嗯”了一声,这才离去。
瞧着昏死的周晨,卫仲道轻叹一声,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周晨太弱小,要动天一楼的奶酪,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惜自己知道也无能为力。既劝不了周晨回头是岸,也帮不了他度过难关。能做的也就是在他受伤时,帮他照看一二。只是这次的伤,有点超乎自己想象。天一楼下手,实在太黑。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暗骂,可莫要死了才好,欠自己的承诺还没还呢。
深夜,周晨醒过来,意识模糊,浑身麻木,屁股火辣辣的,痛得厉害,久不喝水,也渴得厉害。双手撑着想要起来,但扯动伤口,又痛得趴下。趴在床旁的婢女小墨,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抬头问道:“公子你醒了?”
“渴。” 周晨艰难的发声。
小墨连忙倒水,喂周晨喝下。只是屋内太暗,周晨又不方便,一碗水没喝上几口,全撒床上。小墨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实在没多少用。
周晨喝完一碗,还不解渴,又说道:“还要。”
这次小墨小心些,一口一口慢慢喂,这才没洒出来。喝完水,周晨费劲的将身子挪开些,让自己不至于趴在洒湿的地方。也许是趴得太久,又没办法动,周晨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翻身躺着。可是自己一翻动,屁股上的伤口便痛得更厉害。瞧了瞧房内明暗,看不出什么时辰,于是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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