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把沈艺堵在储藏室时,他正在清点薰衣草干花。那些紫色碎末从他指缝漏下去,在月光里像场微型雪崩。
"后门锁死了。"苏晴用后背抵住门板,"她现在坐在大堂,喝了三杯浓缩咖啡。"
沈艺把最后一袋干燥剂码整齐:"所以?"
"所以那疯婆子的肾上腺素够杀头牛!"苏晴夺过他手里的麻绳,"你在干什么?给自己编上吊绳?"
"捆花束的。"沈艺突然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玫瑰花瓣,"二楼洗手间窗台能踩。"
他们猫腰穿过走廊时,咖啡馆里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沈艺在楼梯拐角停顿半秒,从墙上的装饰镜里看见楚楚用小银勺搅动咖啡的侧影——这个动作他看过一千两百零七次,每次下药前都这样顺时针转三圈。
"你知道吗,"他压低声音,"正常人加糖不会先测咖啡PH值。"
苏晴差点踩空台阶:"她往你杯子里投毒?"
"只是肌肉松弛剂。"沈艺推开洗手间窗户,"方便把我绑回家。"
夜风卷着雨水扑进来。沈艺跨坐在窗框上评估高度时,苏晴突然拽住他衣领:"等等,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楼下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节奏,像秒针走向爆炸倒计时。沈艺望着一楼雨棚上反光的积水,忽然笑起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金鱼草的切口要斜剪四十五度。"
"所以?"
"所以我当时想,"他纵身跃入雨幕,"这女人连插花都像在拆炸弹。"
沈艺在泥水里滚了半圈,抬头看见苏晴从窗口探出的剪影。她嘴唇开合的形状像是在骂脏话,但被突如其来的雷声碾碎。当他拖着湿透的裤腿摸到巷口时,咖啡馆的霓虹招牌突然闪烁起来,"林楚楚"三个字像坏掉的警报器。
七条未读消息在手机屏上炸开:
[你跑不掉的]
[薰衣草干燥剂少了两包]
[苏小姐的耳环落在我咖啡杯里了]
[记得你左脚鞋带总是松开吗]
[是我剪的]
[每次都是]
[回头]
最后一条附带的照片里,楚楚正把苏晴的珍珠耳环放进丝绒首饰盒——那个天鹅绒内衬的盒子沈艺太熟悉了,三年前它装过他的婚戒、他的腕表,最后是他的辞职信。
沈艺把手机扔进下水道栅格。铁条碰撞的声响中,他想起心理学课本上说,控制欲的终极形态是让受害者主动配合施暴。雨幕那端突然亮起车灯,楚楚的红色跑车漂移过弯时,轮胎刮擦路沿的火星像她总也擦不掉的唇膏印。
"沈艺!"她降下车窗的幅度精确到十五厘米,是监控摄像头最佳取景框,"你忘了这个。"
她扬手的动作让沈艺条件反射性后退。飞过来的物件却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是那盒干燥剂,包装袋上他做的标记分毫未动。
"你总是高估自己。"楚楚的轻笑混着引擎轰鸣,"我根本不需要截断退路。"她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尾扫过积水溅了沈艺满身,"因为你从来不敢真正逃跑。"
跑车消失在拐角时,沈艺拧着衣角的水,发现自己在数心跳。这个习惯是婚后第二年养成的,当时楚楚说人类平均心率七十二下,超频的每一拍都是浪费生命。现在他的心跳是一百零九,而潮湿的衬衫口袋里还躺着苏晴今早塞的便签:[花棚钥匙在第三盆虎皮兰底下]
沈艺突然意识到,自己逃跑的方向始终朝着城郊。这个发现让他笑出声来,笑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它们振翅的声音像极了苏婷那台老旧咖啡机,每天早晨准时在六点十五分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当他在第三个路口看见那辆蓝色机车时,苏婷正用改锥敲打仪表盘。头盔扔在一边,露出挑染成银白的发尾。
"上车。"她头也不抬,"我姐说你要是敢去花棚就打断你的腿。"
沈艺跨上后座时,机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婷突然转身揪住他衣领:"你他妈早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上上周三。"沈艺坦然迎着她的怒视,"在苏晴说'洋桔梗要换水了'的时候。"
"那你装什么失忆小白兔?"
"因为..."沈艺望向后视镜里逐渐放大的红点,"我想看看这次她能追多远。"
苏婷顺着他的视线咒骂出声。楚楚的跑车在两百米外甩尾漂移,车顶敞篷缓缓收起的速度,精确得像她每次解开沈艺衬衫纽扣的节奏。
机车咆哮着冲进窄巷时,沈艺听见熟悉的银铃笑声被风扯碎。后视镜里,楚楚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那个反光的轮廓让沈艺浑身血液结冰。
是苏晴的珍珠耳环,此刻正悬在跑车雨刷器上,像绞刑架下的铃铛。
喜欢别想甩开也无法放下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别想甩开也无法放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