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苏软软轻声细语地哄劝着,眼中满是心疼。乔逸辰勉强喝了一小碗肉粥,便再不肯进食。他垂眸坐在那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苍白的脸色与碗里浓稠的粥形成刺目对比。
苏软软望着蜷缩在沙发里的人,心里像被钝刀割着。乔逸辰发着烧,脸颊烧得通红,却仍倔强地坐在那里。苏软软张了张嘴,最终又将话咽了回去——她连乔逸辰的家庭状况都不甚了解,面对此刻破碎的灵魂,连一句妥帖的安慰都无从说起。
夜色渐浓,晚饭后的苏软软小心翼翼地为乔逸辰更换额头上的纱布。指尖触到那人冰凉的皮肤时,她明显感觉到乔逸辰轻轻颤抖了一下。全程乔逸辰都沉默不语,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那些可怕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大哥脚踝上沉重的镣铐、法庭上震耳欲聋的法槌声,还有最后大哥看向自己时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这一切如毒蛇般死死缠住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变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乔逸辰终于在昏沉中睡去,可等待他的并非安宁,噩梦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再次拖入痛苦的深渊。
睡梦中,薛婷的脸扭曲而狰狞,她哭喊着拼命摇晃自己,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耳膜。紧接着,大哥带着镣铐缓缓转身,眼中的恨意如冰冷的利刃,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画面一转,阳光房产的场景浮现眼前。因为大哥拖欠薪资,那个工头带着讨薪的人找上门来。大哥盛怒之下,竟打断了讨薪人的双腿,那人痛苦的惨叫、他家人绝望的呼喊,如同一阵阵沉闷的重锤,砸在乔逸辰的心头。
又一幕出现,因大哥而死的员工林晓晚,一尸两命,她年迈的父母因爱女丧命苦苦哀求把头磕的头破血流的画面,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良心深处。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快速切换,令他头痛欲裂。
突然,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钻进鼻腔,画面猛地切到他受伤的那天。电流击中身体的瞬间,两条胳膊瞬间被烧焦,变成了令人心悸的黑褐色。手术后,望着自己空空的肩头,整个身体痛到麻木,失去双臂的他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无法做到,甚至因为不肯开口求助,大小便弄脏了床铺。
这些恐怖的画面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肩头的两截残肢,此刻又好似回到了刚做手术前,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从噩梦中惊醒时,乔逸辰看到苏软软正焦急地晃着他的肩头,口中急切地呼唤着:“阿辰,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可即便睁开了眼睛,他依旧无法从那些可怕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头痛欲裂的他弓着身子,头向后仰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怎么也缓解不了窒息的感觉。
苏软软喉咙发紧,哭喊声破碎在颤抖的唇齿间。她死死抱着乔逸辰痉挛的身体,颤抖的掌心顺着后背来回摩挲,又慌乱地吻上对方满是冷汗的额头,试图用熟悉的触碰安抚那紧绷如弓弦的肌肉。唇舌相触的刹那,铁锈味的腥甜在口腔蔓延——乔逸辰竟生生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这抹猩红让苏软软瞳孔骤缩,指尖都在不受控地发抖。她疯了似的撞向床头的呼叫铃,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当张旭破门而入时,乔逸辰正蜷缩着剧烈抽搐,整个人因为窒息面部呈现青紫色,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快叫救护车!"张旭的声音都变了调,颤抖的手指捏着安定针剂,却在消毒时打翻了酒精棉球。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乔逸辰突然弓起脊背,残肢无意识地抽搐着,直到药液缓缓注入血管,几分钟后,紧绷的身体才如断线木偶般瘫软下去。
呼啸的急救车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乔逸辰已陷入重度昏迷,苍白的脸上还凝着未干的冷汗,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仿佛仍困在某个无法挣脱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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