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墨刑
顾瞎子的指尖触碰到空白稿纸的瞬间,青铜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的金属左臂被锁链缠绕,青黑色的血墨顺着手臂不受控制地流向稿纸。那些粘稠的液体在纸面上自动形成文字,但写下的不是《青铜纪年》的终章,而是他的一生——
【顾九章,1978年生于巴蜀】
字迹浮现的刹那,他的太阳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童年记忆如走马灯般闪回:青石板小巷、油墨香弥漫的印刷厂、父亲牵着他的手走过长江大堤......这些画面正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抽取,化作墨汁流入稿纸。
【1981年目击活字实验】
第二行字形成时,他的右眼窝突然灼烧般疼痛。那只早已失明的义眼在皮下疯狂震动,仿佛要挣脱眼眶。记忆跳转到那个暴雨夜——年幼的他躲在印刷车间的柜子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被按在排版台上,锁骨被活生生取出雕刻成字模。鲜血溅在《少年科学》的清样上,形成永不褪色的红批。
"不......"
顾瞎子想抽回手,但锁链越缠越紧。他的皮肤开始透明化,皮下流动的校对符号被新出现的文字取代。那些字迹越来越清晰,正是《青铜纪年》的笔触风格:
【2010年右眼被青铜神树碎片刺瞎】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三星堆考古现场,一块青铜碎片突然飞起,精准刺入他的右眼。奇怪的是,此刻回忆中的疼痛比当年更甚——因为那根本不是意外!碎片上分明刻着父亲的字迹:【以目为钥】。
最年轻的那个父亲突然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看清楚!这不是补遗,是字刑!"
顾瞎子这才发现,悬浮的稿纸背面爬满了细小的青铜丝。每写一个字,那些丝线就刺入他的血管一分。更可怕的是,写下的文字正在篡改他的记忆——原本父亲被强迫取骨的场景,在稿纸上变成了"自愿献祭"。
"他们在改写历史......"顾瞎子的金属声带因恐惧而失真,"用我的身体......做新版活字......"
年老的父亲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他的胸口同样有个空洞,但边缘处延伸出细密的青铜丝,连接着悬浮的稿纸:"你已经是第七个补遗者。前六个都成了《青铜纪年》的脚注。"
编辑室的墙壁突然透明化。外面是无尽的黑暗虚空,漂浮着六具青铜化的躯体——他们保持着书写的姿势,皮肤上凸起着不同年代的《青铜纪年》版本。最近的那具还能辨认出是2010年失踪的长江委总工程师。
"每个闭环都需要新的牺牲品。"中年父亲用红笔在空中画了个圈,墨迹形成血淋淋的年表:
1981年:第一代补遗者(父亲本人)
1993年:第二代(校对员王)
2010年:第三代(总工程师李)
......
2049年:第七代(顾九章)
顾瞎子的左臂突然传来撕裂声。锁链嵌入金属深处,开始抽取他体内残存的校对符号。那些代表【删除】、【增补】、【调序】的红色标记被活生生剥离,在稿纸上重组为新的控制程序。
"不......"他挣扎着看向最年轻的父亲,"你当年......不是自愿的......"
年轻父亲的眼角渗出青铜色的泪:"所以我在你眼窝里......藏了破局之钥......"
话音刚落,所有锁链突然绷直。顾瞎子的身体被吊到半空,皮肤完全透明化。透过胸腔,能清晰看见心脏正在被文字包裹——那是一段正在生成的《青铜纪年》新章节,标题赫然是:【论校对员的驯化过程】。
第二节 闭环悖论
顾瞎子的身体悬在半空,青铜锁链深深勒入他的金属左臂。皮肤已经完全透明化,皮下流动的文字清晰可见——那不再是《青铜纪年》的内容,而是他正在被抽离的记忆与意识。
悬浮的稿纸上,他的生平已经写到了2049年:
【顾九章潜入江底,见证终校仪式】
字迹浮现的瞬间,他的大脑如同被锋利的刻刀划过。记忆被强制唤醒——冰冷的长江水,漂浮的《青铜纪年》手稿,陆远半透明的身体躺在河床上,心口缺失的那一页……这些画面被粗暴地抽取,化作墨汁流入稿纸。
更可怕的是,记忆正在被篡改。
在他的真实记忆里,江底的手稿上满是父亲的红笔批注,陆远的身体挣扎着想要苏醒。但此刻稿纸上的文字却写着:【顾九章确认终校完成,新纪元开启】——仿佛他早已成为历史的合谋者。
【以自身为墨,补《青铜纪年》残缺】
最后一行字即将成形时,他的心脏骤然紧缩。金属化的胸腔内,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文字——那是《青铜纪年》的终章,而他的生命,正在成为这本书的养料。
"停下!"
年老的父亲突然暴喝一声,撕下自己手臂上的一块皮肤。底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青铜色的骨骼,上面刻满了细小的文字:【闭环即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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