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钢笔迟迟落不下去。
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她下意识抬头——苏槿正在球场练习投篮,白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少年挺拔的脊背上。理科班的窗户正对着这片球场。
“还没填好?”凌妤绾突然出现在旁边,手里已经拿着填好的表格,“我帮你分析过了,选文科你能冲985。”
桑灼华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在犹豫什么?”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她在犹豫什么?是因为那个在图书馆教她解题的身影?是因为光荣榜上理科第一的名字?还是因为……
“花花”凌妤绾突然按住她的手,“不要为任何人做选择。”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下来。桑灼华猛地意识到——她迟迟不做决定,竟然是在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等苏槿说“选理科吧”,等他说“我可以教你”,等他说……
“我选文科。”
钢笔终于落下,笔迹重得几乎划破纸张。这个决定做出来的瞬间,心里某处突然轻松了,像是卸下长久以来的重担。
凌妤绾松了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苏槿的篮球砸在了窗框上。
少年站在夕阳里,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桑灼华手中的表格上。
桑灼华合上选科表,忽然想起初三那年,她拼命的学,像块海绵一样不停地吸收知识,只为了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时的她以为,能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就是莫大的幸运。
可人总是贪心的。
每一天都像偷来的糖果:数学竞赛前他递来的笔记,篮球赛上朝气蓬勃的他,甚至是他皱眉说她“做题太急躁”时的表情……这些细碎的甜,让她忘了自己原本只想要远远看一眼就满足。
窗外蝉鸣刺耳,盛夏的阳光把操场晒得发白。苏槿正在球场练三分,投篮的弧度漂亮得像数学公式。下个学期,理科班的窗户将再也不会对着这片球场了。
“其实……”凌妤绾突然凑近,“你可以继续来看他打球啊。”
桑灼华耳根一热:“谁说我要……”
“你每次偷瞄他的时候”凌妤绾眨眨眼,“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年少时最痛的决定,
不是选错路,
而是明知对的路在哪,
却还要回头看一眼错的风景。
高二开学那天,桑灼华抱着新领的教材爬上五楼。
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四楼理科班的连廊,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苏槿靠在栏杆边看书的身影。
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阳光在他发梢跳跃,像幅被框住的画。
“看什么呢?”新同桌林小莺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望,“哦——理科班的苏槿啊。”
桑灼华耳根一热,慌忙翻开英语书:“……只是透透气。”
“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出来背单词。”林小莺笑嘻嘻地递来一块薄荷糖,“全校女生都知道。”
糖在舌尖化开,清凉中带着微微的苦。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已经理智地选择了文科,却还是忍不住在课间“透气”,只为多看一眼那个不该看的人。
下课铃一响,唐跳跳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上五楼,一把抱住桑灼华和凌妤绾。
“我真的好想你们两个啊!”她眼眶红得像兔子,“二班那群人卷得可怕,我连翻书都不敢太大声!”
凌妤绾揉揉她炸毛的脑袋:“淡定,我们班更夸张——”她压低声音,“前排那个戴眼镜的,已经刷完三本五三了。”
桑灼华默默举起四根手指——她后座那位,四本。
三个女孩趴在走廊栏杆上,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在楼下。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四楼理科班的学生们抱着习题集匆匆走过,苏槿的身影一闪而过,白衬衫衣角翻飞如鸽翼。
“上厕所记得叫我啊。”凌妤绾突然说,“虽然要爬一层楼……”
“那还不如憋着!”唐跳跳哀嚎,突然指着楼下,“快看!”
苏槿和旭尧正在连廊拐角说话,红发少年突然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五楼的目光。他咧嘴一笑,用手肘捅了捅苏槿。
桑灼华迅速别过脸,却听见凌妤绾轻笑:“某些人看风景的眼神……”
“上课了!”她红着耳根打断,拽着两人往教室跑。
高二的课表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早自习提前的30分钟里,桑灼华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理解了什么叫“争分夺秒”——前排同学连排队打水时都在背单词。
但最难的还不是这个。
晚自习下课时,整栋教学楼亮如白昼。桑灼华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透过窗户,能看见四楼理科班刚下课的人潮。苏槿走在最后,手里拿着本厚重的竞赛题集。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五楼。
目光相撞的瞬间,桑灼华慌忙低头,假装找笔。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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