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歪歪扭扭的汉字间夹杂着北奚文字,绘着穿铠甲的小人和梳双鬟的少女,最末一行晕开的墨团里,隐约可见“孩儿”二字。
“这封家书,我会亲手交给卫王妃。”
“公主最爱雪青骢,可惜沅川没有草原……”
乌兰忽然噤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乙弗巍上月赏的和田玉,雕着囚在笼中的百灵鸟。
窗外蝉鸣骤然沉寂。
“此去……”乌兰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可否替我问候卫王殿下的刀伤?”少女睫毛轻颤,“当年图剌城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耳尖泛红,“还有……”指尖抚过微微隆起的衣襟,“告诉公主,沅川的栀子开得比羽丘好。”
萧凝接过带着体温的信笺时,忽觉掌心刺痛——乌兰指甲掐出的月牙痕里渗出血珠。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想起退朝时崔蘅的嘱咐:“告诉卫王,七月流火。”
“萧御史?”
乌兰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
萧凝拢了拢鬓边碎发,瞥见镜中自己眼角细纹——原来当年那个说“要做大燕第一女御史”的姑娘,早已被岁月磨成了玉玺匣中的冰裂纹。
暮色漫过宫墙时,萧凝在朱雀门遇见捧着星图的钦天监正。
“荧惑入太微,紫薇垣生霭”,监正浑浊的眼珠映着晚霞,“萧大人此去……当避癸卯日出行。”
城头旌旗在热风里翻卷如血浪,萧凝望着北方的天空。
云层堆积成狰狞兽首,仿佛二十年前吞噬羽丘城的战火余烬。
她摸了摸袖中密匣——那里躺着乌兰的家书,还有今晨郭桓暗中递来的北境布防图。
“大人,车马备好了。”
随从捧着青铜冰鉴过来,寒气在盛夏黄昏凝成白雾。
萧凝最后望了眼望舒阁的飞檐,乌兰临窗抚琴的身影被暮色剪成单薄的纸鸢。
车轮碾过金乌大街时,她听见宫墙内传出《折柳》的曲调。
这是乙弗循及笄那年,她们在太学偷学的北地民谣,如今丝竹声里混着婴儿啼哭,不知是哪个宫娥又在为帝王唱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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