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羡无辜被打,杨家全家自觉受辱,又因涉及宫闱之事不敢申辩,竟闭门谢客起来。
沈慧照无故打人,则被他自己瞒了个严严实实,连当日恰在开封府衙的郦好德都一无所知。
吴三郎倒是从别处知道了此事,可年底恰是集贤院最忙的时候,得将一年所记录的内容整理成册,他忙得脚不沾地,已经数日未曾归家。更何况他想着既然事了,便不算要紧。
种种机缘巧合凑到一起,郦康宁犹不知晓,还忐忑不安地等着开封府派人来传讯。
范良翰早已欢天喜地地将郦福慧接回了范家,虽说只是少了她和娇娇两人,郦家却冷清许多。
这一日,缠绵数日的风雪终于稍稍停歇,郦康宁抱着乐善的狸奴,坐在被冬日暖阳照射的庭院中发呆,忽听得门外传来乐善与好德的嬉闹声。
她开门一瞧,果然见侍书与玉簪抱着几个眼熟的包裹正从沈家的马车上下来,而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丫头在用门前榕树、下未消融的积雪打雪球玩儿。
“瞧你这样子,想来沈大人的病已经好全了!”
沈慧照刚遇袭次日,郦家也曾上门探望,沈慧照还好、倒是郦好德愁容满面,不晓得的还以为病的是她?
如今雨过天晴,想来那位的病情已大有好转。好了就要上衙,说不得这几日便要宣她过堂了。
郦好德听见有人打趣,回头见自家三姐姐倚门笑颜盈盈,便如乳燕归巢般扑了过去。
“三姐姐,这许久不见,怎么觉得你都瘦了!”
好德一把抱住康宁,乐善却从她怀中抢走了许久未见的狸奴。
乐善笑问,“三姐姐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瞧瞧你、想我想得都瘦了。”
好德依旧搂着康宁不撒手,在她怀中扭着身子撒娇。
康宁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团,多日来的忐忑竟也短暂忘却。。
笑道,“我是想你,可你却只想着这狸奴。唉,到底是某人送的,你简直爱若珍宝,连娘亲与姐姐都得往后排……”
乐善不依,连忙过来捂住她的嘴。
偏巧侍书那边已经听见了,跟着过来凑趣道。“别说五娘子惦记,我家郎君也惦记呢,每次来前都要吩咐奴婢做些小衫之类的捎过来。”
侍书与玉簪自从去沈府陪伴郦家姊妹之后,便一直尽心服侍,也教了她俩许多高门大户中的规矩,就算是沈家那些难缠的亲戚也轻易挑不出两人的错处来。
她笑看着抿唇微笑的乐善,捏着狸奴身上翠绿碎花的小布襟、接道,“可惜奴婢这一身手艺,竟全用在它身上了。只盼着郎君快快高中,娶回家个称心如意的女娘,能做些别的好讨新娘子欢心呢!”
旁边几人都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不由得都笑了起来。饶是乐善脸皮厚,也难得地羞红了脸,抱着狸奴躲回了院中。
郦康宁招呼她们把东西往里拿,一看竟全是乐善一人的东西,便疑惑地问郦好德道,“怎么没见你的?”
好德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哥说娘娘年纪大了,家中没人帮忙不行,让我再多住上几天。”
“三哥”便是沈慧照。
一月之期早已过去,沈家竟还不放人,康宁便知道好事快要成了。
她促狭道。“难为沈大人受伤,竟还愿意放你出门。”
好德娇憨,没听出她话里的其他意思。笑道,“三哥早就能出门了,前几日便已去开封府中办公。
今日他衙中没什么大事,说是听闻杜举子画技了得,便跟我一起来了,如今正在前面六福斋里呢!”
那日吴三郎虽未将他与杨羡的谋划和盘托出,但郦康宁何等聪慧?最擅长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杜仰熙来的时机又太过巧合,难免让人联想到那“画技”之上。
她当即顾不上两位妹妹,疾步往“六福斋”走。
御街旁,一身素色圆领立袍的沈慧照站在“集贤聚宝”内,饶有兴致地鉴赏着寄放在此处售卖的画作。
杜仰熙侍立在一旁,为他一一讲解。
沈慧照似乎对一幅山水图十分喜爱,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道,“不知这幅是何人所作?下笔铿锵有力,似是有无限抱负寄托于山水之间。
尤其是这傲然挺立的劲松,苍劲有力,昂立在岩壁之中,真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杜仰熙笑道,“沈大人谬赞,这正是学生的拙作!倒也没什么抱负,不过是与母亲从江州来京时,路过某处深谷的偶然所见,如今将它画了出来。”
沈慧照附和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圣人诚不欺我!杜举子踏遍千山万水,自是比我们这些只会死读书的人强许多,他日蟾宫折桂,定能步步高升!”
他素来严肃,甚少夸赞他人。青石便知自家大人对这杜举子极为推崇,极有眼色地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之上。
沈慧照仍目不斜视,手轻轻抚在那劲松之上,突然冒出一句,“其实同样一幅景,每个画师画出来都有所不同,杜举子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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