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吹得廊下灯笼摇晃,也吹不散满室尴尬的凝滞。
林婶“嚯”地站起身,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老李喝多了说胡话,大家别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推着众人往门口走,林叔也沉着脸帮忙打圆场,廊下的灯笼被推搡的风撞得叮当作响。
秀芝死死攥着腕间的银镯,泪水汹涌而下,将新做得上衣,已经出现大片水痕。那镯子正是当年易传宗塞给她应急的物件,与金戒指、大洋一同藏在包袱底,被她贴身收了整整十年。
易传宗的目光撞上那抹银光,喉结剧烈滚动。记忆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此刻哭成了泪人,却仍固执地将当年萍水相逢的善意,熬成了沉甸甸的执念。
他别开脸不敢再看,只觉后颈发烫——那些被时光掩埋的馈赠,竟成了她半生的枷锁。
老周夫妇架着满嘴酒话的老李,李婶红着脸不住道歉,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老李何尝不知强扭的瓜不甜?他还问过大闺女,人家爷孙俩同意了吗?
秀芝当时不说话,心中想起,当年人家爷孙俩婉拒的话还言犹在耳,说:“长大后,再说。”
如今女儿攥着信物、揣着执念,倒像是拿情义逼着人应下婚事。可他看着秀芝颤抖的背影,想起亡妻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求她一定要照顾好大闺女的模样,心又软成了一汪苦水。
秀芝望着易传宗挺拔的背影,泪眼中少年的轮廓与眼前人渐渐重叠。那年医馆里,少年如玉的指尖搭在她腕间诊脉,比白面馒头还要白皙;如今再见,他褪去稚气,周身萦绕着温润又疏离的气质,倒让她愈发觉得自己粗陋。
她死死咬住下唇,任由泪水滴落在银镯上,眼前的视线晕染得模糊不清。
送走众人后,林婶“啪”地拍上林叔的肩,转而揪住丈夫的袖口,眼尾因怒意泛起红血丝:“怪不得昨儿你仨嘀嘀咕咕!原来打的是这主意?传宗是什么条件?长相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又学生又是作家,光是爷爷留下的家业,连领导都批了免捐文书,一辈子吃穿不愁!”
她胸口剧烈起伏,“咱们认识的人中,家世好,学历高的女孩,哪个不比秀芝合适?不说门第相貌,好歹能和传宗谈诗论画,灵魂契合才能过一辈子,强扭的瓜能甜吗?”
林叔被骂得缩着脖子,只敢小声辩解,易传宗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夜色里,两辆吉普车缓缓驶离。老周夫妇的车厢内,周婶狠狠戳着丈夫的肩膀:“看看你干的好事!明知两人不般配,还跟着瞎起哄!”
老周苦笑着叹气:“我今早瞧着传宗越发出众,哪敢再添乱?压根没帮腔……”
后排昏昏欲睡的两个孩子被争吵声惊醒,揉着眼睛小声嘀咕:“秀芝姐确实和传宗哥不搭,一个像天上的月亮,一个像地里的……”
话未说完,便被老周一个眼刀吓得噤声。
另一辆马车上,老李的双胞胎儿子争得面红耳赤。十四岁的老三梗着脖子:“传宗哥模样好、学问高,大姐哪配得上?”
老二当即挥出一巴掌:“胡说!大姐人好又勤快,怎么不配?”
车厢陷入诡异的寂静,老李望着哭得浑身发抖的秀芝,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滚烫的泪水混着酒气滑落。
这位战场上扛过枪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得不成调:“闺女,不是爹狠心……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李婶搂着泣不成声的秀芝,眼底泛着疼惜:“听姨的,过几天姨给你寻个踏实人家……”
车厢里,年幼的弟妹们看着大姐哭的撕心裂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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