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皱着眉,手指沾了点唾沫,快速而熟练地清点着那些湿漉漉的纸钞和硬币。硬币冰冷的触感和纸币湿软的质感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一块,两块,五毛……九块七?”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林小风脸上,“说好今天至少交十五!还差五块三!你这点糊弄鬼呢?”
“张叔……”林小风喉头滚动,声音艰涩得几乎发不出,“今天…今天工地活少,工头只结了这点……明天!明天我一定补上!求您了……”
他几乎是在哀求,身体因为寒冷和窘迫而微微发抖。雨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滴落,滑过脸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张建军盯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钟,楼道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的嘈杂。老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疲惫和无奈。
“行,最后一天!明天要是还见不到钱,带着你那堆破烂,立马给我滚蛋!”他猛地抽回手,把那些湿漉漉的钱币攥在手心,另一只手用力将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巨大的关门声像一记闷棍敲在林小风心上。他僵在原地,冰冷的门板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那混合着霉味、湿木头和廉价油漆的气味瞬间将他包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胸口憋闷得发疼。半晌,才从另一个裤袋里摸出一把同样湿漉漉、边缘磨损的铜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一股更浓郁的霉味和潮湿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张用几块砖头垫着腿的破旧木床,上面铺着一张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草席。一张掉光了漆、桌面坑坑洼洼的小木桌,桌腿用砖头垫平。墙角堆着一个瘪了一块的旧塑料水桶和一个掉了瓷的脸盆。唯一的“奢侈品”,是窗台上那个塑料壳已经泛黄、插着充电宝的小风扇。墙壁上大片大片的霉斑,像丑陋的皮肤病。天花板角落挂着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只蜘蛛安静地伏在网中央。
这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一个在巨大城市阴影里苟延残喘的角落。
林小风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落,最终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的湿衣服紧贴着皮肤,寒气不停地往里钻。饥饿感再次汹涌袭来,比刚才更猛烈,胃里空空荡荡,一阵阵地抽搐绞痛。
他挣扎着爬到墙角,那里放着一个瘪了一角的红色塑料桶。他掀开桶盖,里面只有小半袋最便宜的散装挂面,还有几包塑料袋装的、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榨菜。他摸索着,在最底下掏出一个瘪瘪的旧塑料袋,里面发出几声微弱的硬币碰撞声。
他小心翼翼地将塑料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几个一角、五角的硬币,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还有一个孤零零的五毛硬币。加起来,一块七毛钱。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枚冰冷的五毛硬币,冰凉的金属触感仿佛能渗进骨髓里。这点钱,连一包最便宜的泡面都买不起。窗外,雨声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铁皮屋顶,单调而压抑,像永无止境的嘲笑。他将那枚五毛硬币攥得死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这冰冷的绝望也一同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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