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荡开云海,叶尘再次睁开眼时,掌心的铜镜已不再发烫。镜面映出他憔悴的面容,也映出身后的姜子牙——老者手持竹杖,目光如古井无波。
“你本可以改变崖山的结局。”姜子牙淡淡道。
叶尘摇头:“改变一个结局,不过是创造另一个定局。”
姜子牙的嘴角微微扬起,竹杖轻点,殿中云气翻涌,凝聚成三幅画卷:
第一幅是泉州港的万国商船,皮肤黝黑的南洋水手正用椰子壳模仿蹴鞠动作;
第二幅是太行山深处的义军营地,少年们以蹴鞠练习岳家军阵法;
第三幅却是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修道院墙外,农奴们追逐着塞满干草的猪膀胱。
“选一条路。”姜子牙道,“但记住,青莲使者只续火种,不逆洪流。”
叶尘的目光掠过三幅画卷,最终停在第一幅上——南洋水手的草鞋边,赫然躺着他当年交给白瓷陈的素面藤球。
热浪裹挟着香料气息扑面而来。
叶尘站在满剌加港的码头上,铜镜已变成南洋风格的犀角纹。不远处,几个土着孩童正用芭蕉叶缠成球状,模仿宋商踢球的动作。
“踢错了!”他忍不住出声,“脚背要绷直!”
孩子们吓得四散而逃,唯有个跛脚少年留在原地,怯生生递来半块椰子壳:“唐人?能教吗?”
叶尘接过椰壳,指尖抚过上面刻的歪斜汉字——“齐云”。他胸口突然发烫,那是铜镜在共鸣。
“看好了。”他退后三步,一记“燕子抄水”将椰壳踢过棕榈树梢。少年瞪大眼睛,突然从怀中掏出半片泛黄的竹简,正是《齐云战谱》的残页!
“三年前有艘宋船沉在珊瑚礁,父亲捞到这个。”
海风突然变得咸腥。叶尘接过竹简,上面岳山的笔迹已被海水泡得模糊,但“八步赶蝉”的图谱依然可辨。远处传来葡萄牙商人的吆喝,殖民者的帆影己出现在海平线上。
“想学真本事吗?”叶尘指向内陆雨林,“那里有座废弃佛寺,石阶正好当球门。”
少年眼睛亮了起来:“可我的腿……”
叶尘从怀中取出铜镜。镜面映出少年残疾的右腿,也映出数百年后一位巴西球王的背影。他掰开椰壳,用藤条扎成现代足球的雏形。
“知道吗?最好的蹴鞠手,靠的不是腿——”他轻点少年心口,“是这里。”
佛寺残垣前,新削的竹哨吹响清晨。
叶尘看着少年们用藤球练习“二过一”配合,铜镜在腰间微微发烫。镜中影像不断变换:葡萄牙商船带走了改良藤球、荷兰殖民者画下比赛图谱、英国公学的草坪上诞生了现代规则……
“先生!”跛脚少年满头大汗地跑来,“商队说明年要去更远的西方。”
叶尘将最后几页《战谱》刻在贝多罗叶上:“带着这个,踢给红毛夷看。”
日落时分,他独自站在礁石上。铜镜纹路已恢复如初,只是边缘多了道椰叶状的裂痕。海风中依稀传来母亲的哼唱,那是她生前最爱的南洋歌谣。
“原来你在这儿。”姜子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尘没有回头:“您早就知道,蹴鞠会变成足球。”
“重要吗?”老者拂袖,镜中浮现出汴京齐云社的废墟、崖山沉船里的铜鞠、以及里约热内卢贫民窟里踢易拉罐的孩子们,“火种不灭,便是永恒。”
海浪拍岸声中,铜镜突然折射出奇异光彩。叶尘看见自己的倒影与不同时空的蹴鞠手重叠——岳山在太行山巅踢出燃烧的鞠球、跛脚少年在殖民者甲板上凌空抽射、而现代儿童时期的自己,正抱着足球走向自己的母亲……
“下一个任务?”他握紧铜镜。
姜子牙的竹杖没入沙中。一朵青莲,悄然绽放。
星轨仪停止了转动。
叶尘望着悬浮在空中的三朵青莲——一朵承载着太行山义军的血书,一朵盛满南洋的椰壳残片,最后一朵却空空如也。
“还差一处。”姜子牙的白须无风自动,“真正的传承,需要闭环。”
铜镜突然自行飞起,镜面映出工业革命初年的英国公学:草坪上,学生们正为足球规则争吵不休。
“您要我去欧洲?”叶尘蹙眉,“可蹴鞠的根在东方。”
竹杖轻敲地面,空着的青莲突然吐出岳山的嗓音:“…球路如兵势,万变不离其宗。”
叶尘猛然醒悟。他伸手触碰青莲,时空漩涡瞬间吞没视野。
1848年的剑桥飘着冷雨。
叶尘站在三一学院回廊下,看着学生们在泥泞中踢球。有人抱着球狂奔,有人挥拳打翻对手——这分明是场斗殴。
“野蛮!”教授们摔门而去。
“先生们!”叶尘突然用英语喊道,“何不试试东方规则?”
他从箱中取出南洋带来的藤球,当众演示“白打”技法。球如活物般在肩、膝、足间流转,却始终不落地面。学生们鸦雀无声。
“这…这不公平!”红发少年查尔斯涨红脸,“我们诺曼人习惯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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