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阴霾和窥视带来的紧绷感，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心头。沈昭看着楚明凰越发冷峻的侧脸和青鸾眼底挥之不去的凝重，心知肚明那刻着“Dr.Shen”的诡异小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明媚的笑容，凑到临窗看书的楚明凰身边，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陛下，镇上的老船夫说，今晚月色极好，映着东湖的水，波光粼粼，跟撒了碎银子似的。咱们……去游湖好不好？租条画舫，听听小曲儿，换换心情？”
楚明凰的目光从书卷上抬起，落在沈昭强作镇定的笑脸上。那双盛满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的眸子，在暖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水润。连日来的追查和潜藏的威胁，确实让空气都凝滞得令人窒息。她没说话，只是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了一下，算是默许。
沈昭的心瞬间雀跃起来，仿佛拨开了一丝乌云。
入夜，东湖如一块巨大的墨玉，倒映着漫天星斗和一弯皎洁的上弦月。一艘精巧的双层画舫静静泊在岸边，船头船尾悬着明黄的宫灯，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暖融的光晕投洒在粼粼的水波上。
沈昭扶着楚明凰踏上画舫。楚明凰换了一身月白暗绣银竹纹的常服，墨发用一根同色玉簪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世家贵公子的清雅。沈昭则是一身鹅黄轻纱襦裙，外罩杏色薄衫，发髻间簪了几朵新采的茉莉，清新娇俏。两人并肩立于船头，月光如水，倾泻在她们身上，勾勒出和谐又养眼的轮廓。
“起船——”船夫一声悠长的吆喝。
画舫缓缓离岸，破开平静的湖面，驶向湖心。丝竹之声从舱内悠悠传来，清越的笛声混合着缠绵的琵琶，如同情人的低语，在静谧的湖面上袅袅飘散。船舱内布置雅致，铺着厚实的绒毯，矮几上温着清酒，摆着几碟时令瓜果和精致的江南点心。
沈昭倚在敞开的雕花木窗边，手肘支着窗棂，托着腮，出神地望着窗外。月光将湖面切割成无数跳跃的银鳞，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朦胧起伏的黛影。清凉的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拂过面颊，吹动她颊边的碎发和轻薄的纱衣。这一刻，远离了阴谋、窥视和那个冰冷的“Dr.Shen”，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片刻喘息。她侧过头，看向坐在她身侧矮榻上的楚明凰。
楚明凰并未看风景。她倚着软枕，姿态看似闲适，手中却把玩着那枚贴身收藏的天道法则碎片。碎片在船舱暖融的灯火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触手温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表面那些玄奥晦涩的纹路，凤眸低垂，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沈昭的提议她明白，是想让她放松，可那刻着“沈”字的诡异小瓶和这枚愈发活跃的碎片，如同两块巨石压在心头。这枚连接着未知、甚至可能连接着沈昭“来处”的碎片，此刻的温顺，是福是祸？
沈昭看着楚明凰沉静的侧颜，月光和灯光交织在她完美的轮廓上，镀上一层清冷又柔和的光晕。那专注摩挲碎片的指尖，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却又透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孤寂。一种混合着心疼、依赖和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涌上心头。她轻轻挪动身体，从窗边滑坐到矮榻上，紧挨着楚明凰。
“陛下……”沈昭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讨好的甜腻，如同浸了蜜糖，“这里的月色……真好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楚明凰放在碎片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指尖带着微凉，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手背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楚明凰摩挲碎片的指尖微微一顿。她抬起眼，深邃的凤眸看向沈昭。那目光里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船舱内丝竹悦耳，暖香浮动，沈昭身上那股清冽又带着点甜暖的馨香，混杂着窗外飘来的水汽，无声地萦绕在鼻尖。她眼中强装的明媚，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清晰地映在楚明凰的眸子里。
楚明凰没有抽回手，反而任由沈昭微凉的手指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的指尖翻转，反客为主，将沈昭那只纤细的手握在了掌心。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种奇异的安抚。另一只拿着碎片的手，则随意地将碎片拢入袖中。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却未曾从沈昭脸上移开。那眼神如同实质的丝线，缠绕着沈昭，带着一种无声的探究和……一丝被这笨拙的讨好所取悦的慵懒。
沈昭的心跳因这无声的默许和掌心的温度而微微加速。楚明凰的默许像是一种鼓励，让她胆子大了些。她微微侧过身，更紧地依偎过去，脸颊几乎要贴上楚明凰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带着清甜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楚明凰的颈侧。
“陛下……”沈昭的声音更软糯了几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另一只空着的手，带着试探般的勇气，极其缓慢地、如同羽毛般，抚上了楚明凰线条优美的腰侧。隔着薄薄的月白绸缎，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紧实而充满力量感的肌理线条。这充满侵略性的触感让沈昭指尖微颤，脸颊飞起红霞，眼神却带着水光，大胆地迎视着楚明凰深不见底的目光。那目光里的审视似乎淡了些，沉淀下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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