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儿子和儿媳跪在尸体旁边,哭得撕心裂肺,浑身都在筛糠似的抖。
“爹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黄伯的小儿子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破碎。
我站在门边,手脚冰凉,像被钉在了原地。黄伯那死不瞑目的恐怖面容,还有七窍流出的黑血,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我的眼底。脑子里一片混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疯狂盘旋:铜钱印!我背上的铜钱印!黄伯的暴毙!换命!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猛地投向堂屋最里面那个昏暗的角落——那里摆放着黄伯家世代供奉祖先的神龛。平日香火缭绕,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森。
神龛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像许久无人打理了。正中央那个小小的神主牌位也显得灰扑扑的。然而,就在那牌位的前方,香炉里残留的冷香灰上,赫然压着三枚东西!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三枚铜钱!深褐色,边缘带着被烟火熏燎过的焦黑痕迹。那大小、那样式、那模糊的“洪武通宝”字样……跟我后背上那枚烙印,一模一样!它们呈一个歪斜的品字形,死死地压在冰冷的香灰上,像三只诡异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堂屋里的一切,注视着黄伯的尸体,也注视着我。
寒意不再是蛇,它瞬间化作万载玄冰,将我由内而外彻底冻僵。血液凝固,思维停滞。黄伯的警告、后背的烙印、七窍流血的尸体、神龛上这三枚如同诅咒印记般的铜钱……所有的线索疯狂地搅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局——那“换命”的传说,是真的!黄伯是被换了命!而下一个……
极度的恐惧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不能死!绝不能像黄伯这样死!我要毁掉它们!毁掉这三枚该死的铜钱!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冲向那阴森的神龛!完全不顾黄伯家人惊愕呆滞的目光。
“你干什么?!”黄伯的小儿子惊叫起来。
我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三枚铜钱。几步冲到神龛前,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指,狠狠地抠向最上面那枚铜钱!
指尖触碰到铜钱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顺着手指猛地窜进身体,冻得我骨髓都在呻吟。那铜钱像是长在了香灰里,冰冷、坚硬、沉重得超乎想象。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甲几乎要劈开,才终于把它抠了起来!
铜钱脱离香灰的刹那,仿佛带起一股无形的阴风。我捏着这枚冰冷刺骨、仿佛刚从冰窖里挖出来的铜钱,正要去抠第二枚——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艰难抽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响起。
那声音太轻了,却像一道炸雷,劈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吐息,毫无征兆地喷在了我的后颈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每一个关节都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器。那冰冷的吐息,带着死亡特有的铁锈腥气,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皮肤。
我捏着那枚冰冷的铜钱,用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去。
黄伯的尸体,依旧躺在冰冷的地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然而,他那双原本死寂的、浑浊的、布满血污的眼睛,此刻……竟然……睁开了!
眼皮诡异地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的眼白,中间那点浑浊的黑色瞳孔,像两颗冰冷的黑豆,直勾勾地,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活气,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渊般的怨毒和……一种令人魂飞魄散的……期待!
就在我与他那双死寂、怨毒、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对视的瞬间,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两块粗糙的骨头在相互摩擦的声音,毫无阻碍地、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现在……”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腐朽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脑海。
“……轮到你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我清晰地感觉到,后背肩胛骨下方——那枚铜钱烙印的位置——猛地一烫!
不是被火烧的灼热,而是一种阴冷的、仿佛要把灵魂都冻结的极致冰寒!那寒意瞬间炸开,顺着脊椎疯狂蔓延,所过之处,血液凝固,肌肉僵硬,连思维都被冻得一片空白。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我脚边响起。
是我手中捏着的那枚刚从神龛上抠下来的铜钱。它从我完全失去知觉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滚了几滚,停在黄伯那只沾满黑血的、枯瘦僵硬的手旁边。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走所有生机的泥塑木偶。视线死死地黏在那枚滚落的铜钱上,它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堂屋里幽幽闪烁,仿佛一只嘲弄的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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