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正昏沉间,忽闻那声音粗粝如砂纸磨石,再抬眼瞧去——
只见来者尖嘴猴腮,金睛火眼瞪得溜圆,额上绒毛根根倒竖,竟像是从山精洞里钻出来的怪物!
当下吓得魂飞魄散,"哎哟"一声从龙床上直挺挺跌下来,锦袍下摆被龙涎香炉勾住。
连带着打翻了案上的玉盏,琥珀色的药汁溅得满地都是。
一众女官内宦慌作一团,有的抢着去扶国王,有的跪地上拾碎瓷片,七手八脚将他架起时。
国王早已面如金纸,牙关打颤,被簇拥着往寝宫去的路上。
只剩得气若游丝的念叨:"吓杀寡人也!这泼猴模样,是来索命还是来治病......"
殿上众臣本就,因皇榜被揭心有不满,此刻见国王受惊,顿时炸开了锅。
吏部尚书往前一步,指着孙悟空怒斥:"你这游方僧人,怎如此不知规矩!金銮殿岂是撒野之地?
擅揭皇榜已是大罪,还敢惊吓君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几位老臣,也跟着附和,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孙悟空脸上:"便是有通天本事,也该懂君臣之礼。
这般粗鲁莽撞,休说诊病,先治你个欺君之罪!"
孙悟空却毫不在意,反而拍着胸脯朗声笑道:"诸位大人错怪老孙了!
若像你们这般,请来的太医只敢隔着纱帘望几眼,连脉象都不敢细摸,莫说三年,便是熬上一千年,这病也休想除根!"
"放肆!"户部侍郎气得白须乱抖,"人生不过百年阳寿,怎经得起你这般咒君王千年不愈?"
"非是咒他,"孙悟空眼珠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他如今是病骨支离的活君,真要熬不过去。
便是阴曹地府里的病鬼,来世投了胎,这病根怕还带着,可不是生生世世的病人?
如此说来,千年不好也不算虚言!"
"你这和尚满嘴胡吣!"
兵部尚书怒喝着就要叫侍卫,"竟敢在金殿上咒骂君王,当斩!"
"休得动怒!"孙悟空忽然敛了笑容,竖起一根手指道,"我这可不是胡言——"
说罢清了清嗓子,竟吟出一段医诀来:
"医门理法至微玄,大要心中有转旋。
望闻问切四般事,缺一之时不备全。
第一望他神气色,润枯肥瘦起和眠。
第二闻声清与浊,听他真语及狂言。
三问病源经几日,如何饮食怎生便。
四才切脉明经络,浮沉表里是何般。
我不望闻并问切,今生莫想得安然。"
话音刚落,殿角忽有几人抚掌赞叹,原是太医院的院判与几位御医。
那院判越众而出,对着孙悟空拱手道:"长老这几句说得透彻!'望闻问切'正是医家根本。
《难经》里说的'神圣功巧',可不就是这般道理?看来长老确有真本事!"
众臣听太医都这般说,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宰相沉吟片刻,吩咐近侍官:"你速去寝宫回禀万岁,就说这位孙长老愿依望闻问切之法,为万岁诊病用药。"
谁知那国王在寝宫里,正捂着心口呻吟,听闻要传那"妖怪和尚"进来,顿时吓得连连摆手:"快叫他走!
寡人见不得这等,怪模怪样的生人,再看一眼,只怕当场就要闭过气去......
吓杀我也,吓杀我也......"
近侍官只得又折回殿上,对着孙悟空摊手道:"长老,我王实在怕了你的模样,叫你暂且离去吧。"
孙悟空闻言却笑了:"不见面也无妨,老孙我还会一手'悬丝诊脉'的本事!"
众臣闻言皆是一惊,互相递着眼色——这悬丝诊脉只在古书上见过。
说是上古神医能隔着几丈远,用丝线搭在病人腕上诊病,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当下都来了兴致,催着近侍官:"快再去禀奏万岁,就说长老有此法子,无需见面便能诊脉!"
近侍官第三次进寝宫时,国王正被病痛折磨得辗转反侧。
听闻不用见面,倒来了几分好奇——毕竟病了三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不妨再信这和尚一回?
于是强撑着道:"既如此,便叫他进来吧......"
谁知孙悟空,刚转身要往寝宫去,却见唐僧从殿外,慌慌张张进来。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这泼猴!早晚要把我害死!"
"师父这是为何?"
孙悟空摸了摸后脑勺,"徒儿我正想为你挣些颜面,怎倒说我害你?"
"你跟着我这几年,除了打杀妖精,何时懂什么医术?"
唐僧气得直跺脚,"连《素问》《本草》都没翻过,竟敢在金銮殿上夸海口。
若是治坏了国王,咱们师徒几个都要被剥皮剜心!"
"师父莫恼,莫恼!"
孙悟空连忙摇手,"我虽没读过那些医书,却有几个祖传的草头方,保管药到病除!
便是真有差池,顶多定个庸医杀人的罪名,依着大唐律法,也罪不至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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