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上前,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殿内阴阳鱼地砖的分界线上,绣着饕餮纹的靴底碾碎几片飘落的荧光藤萝花瓣。"怕什么?二舅舅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
他伸手欲摸沈梦雪的发顶,袖口忽然滑出半截白骨状的玉笛,笛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在烛火下泛着青芒。
沈梦雪本能地往后缩,后腰撞上小姨的膝盖。
小姨垂落的蓝发扫过她脸颊,带着雪松香的呼吸轻轻覆在她头顶:"别怕。"这声音让沈梦雪想起机车轰鸣时小姨将她护在怀里的温度,攥着衣角的手稍稍松了松。
二舅舅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捏了个法诀,殿外突然传来尖锐的鹰唳。
他从怀中掏出个檀木匣子,盒盖掀开的瞬间,无数萤火虫状的灵蝶蜂拥而出,翅膀拼凑出沈梦雪的模样:"二舅舅有礼物要给你。"
那些灵蝶盘旋着落在沈梦雪肩头,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恍惚间看见二舅舅嘴角勾起的弧度,比殿外高悬的弯月更冷三分。
沈梦雪盯着肩头泛着幽蓝荧光的灵蝶,它们翅膀上的纹路竟在缓慢变幻,拼凑出一幅幅模糊的画面——鲜血淋漓的古剑、被锁链缠绕的枯骨、还有一双在黑暗中凝视的眼睛。
她下意识往小姨怀里钻,却听见二舅舅低低的笑声:"瞧这胆子,和你母亲小时候倒有几分相似。"
小姨周身气息骤然冷硬,玄色广袖不动声色地将沈梦雪完全护住:"二哥的礼物,还是留着自个儿玩吧。"
话音未落,檀木匣子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化作锁链直取沈梦雪脚踝。
小姨足尖轻点,带着少女凌空跃起,发间的蓝宝石簪子迸发出刺目光芒,将锁链击成齑粉。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
大舅舅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玉杯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外婆倚着靠枕,指尖把玩的赤金护甲划过沈梦雪发顶,却转向小姨的方向:"依儿这是做什么?你二哥不过逗孩子玩玩。"
二舅舅捂着心口,眼底闪过阴鸷,面上却挂着委屈的笑:"瞧瞧,把小梦雪吓成什么样了。"
他掌心摊开,方才的檀木匣子化作流光没入袖中,"舅舅给你换个礼物。"说罢打个响指,殿外飘来阵阵甜香,十二只由糖霜凝成的凤凰落在沈梦雪裙摆上,翅膀扑棱间撒下细碎金粉。
沈梦雪盯着糖霜凤凰渐渐融化的尾巴,黏腻的糖汁顺着裙角滴落。
她偷偷抬头,看见二舅舅望着她的眼神如同看着精心雕琢的傀儡,嘴角笑意愈发深邃,仿佛在期待她伸手触碰这份甜蜜陷阱。
而外公始终沉默着,指尖摩挲着龙纹玉镯,目光在沈梦雪与小姨之间来回游移,似在权衡着什么。
沈梦雪刚想开口婉拒,糖霜凤凰突然发出尖锐的啼鸣,化作十二道金色流光没入她的袖口。凉意顺着血管窜上脊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正撞见二舅舅眼底一闪而逝的得逞。
“瞧,礼物都自己找小主人了。”二舅舅双手负在身后,缓步逼近,绣着暗纹的靴底碾过方才锁链碎裂的痕迹,“小梦雪这么怕生,不如留在万象殿,二舅舅教你些好玩的法术?”
他抬手时,沈梦雪清楚看见他指甲缝里凝结的黑痂,像是干涸的血渍。
小姨突然揽住沈梦雪的腰,玄色广袖无风自动,带起的灵力将殿内烛火尽数熄灭。
黑暗中,只有二舅舅腕间铜钱串发出幽微的红光,如同毒蛇的眼睛。“父亲母亲,”小姨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梦雪舟车劳顿,该安置休息了。”
殿顶的琉璃灯骤然复明,外婆轻轻叩击扶手,鎏金护甲与玉石碰撞出清脆声响:“依儿说的是。”她招了招手,两名身着月华锦的侍女从帷幕后转出,“带小姐去听雪阁,那处新换了灵泉暖榻。”
沈梦雪被小姨半抱着往外走,经过二舅舅身边时,对方突然伸手虚虚抚过她的发顶。
寒意顺着头皮炸开,她听见二舅舅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别怕,等你想通了,舅舅的礼物随时都在。”
踏出万象殿的刹那,沈梦雪回头望去。殿内烛火将四人的身影投在雕花门上,外公摩挲玉镯的动作从未停下,大舅舅凝视着茶盏中翻涌的雾气,外婆指尖绕着一缕沈梦雪的发丝,而二舅舅倚在门框上,笑眼弯弯地朝她挥手,腕间铜钱串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门槛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殿内鎏金烛台摇曳的光影里,外婆指尖还缠绕着沈梦雪遗落的一缕发丝,赤金护甲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抚弄稀世珍宝。
"这孩子跟雅儿小时候竟有几分相似,真是可爱。"她望着殿门方向,眼角的朱砂痣随着笑意颤动,回忆像融化的蜜蜡,顺着语气流淌而出——当年雅儿跌坐在这片青玉砖上啼哭时,发间散落的银铃也是这般清脆。
外公摩挲着龙纹玉镯的动作微顿,眼底泛起涟漪。
指腹抚过镯面凸起的鳞纹,仿佛又触到幼时雅儿攥着他衣角的小手。"可不是,那胆小的模样跟雅儿真是如出一辙。"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却让殿内温度莫名降了几分,角落的灵雀突然惊飞,撞得琉璃灯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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