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那边效率惊人,果然没让苏晓晓等太久。
仅仅过了两日,一辆看起来普通却行路极稳的骡车,便低调地停在了苏家新宅的侧门。
车上下来了三位客人,为首的正是钱管事,他身后跟着的,便是林默“引荐”来的“贤才”。
一位是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眼神矍铄,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但浆洗得干干净净,手指修长,指节处带着常年打算盘留下的薄茧,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老账房先生,姓胡。
另一位则年轻些,约莫三十五六,身材中等,目光沉稳,言语不多,但一双眼睛观察四周时锐利而细致,自带一股子行伍出身的利落劲儿,据说姓郑,曾在京城大商号做过外事总管,极擅与人打交道和处理杂务。
苏晓晓亲自将三人迎进新宅待客厅,一番见礼寒暄。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胡先生话不多,但目光扫过厅内陈设,已在心中估算价值;郑管事则在她奉茶时,极其自然地留意了她的指尖(是否沾染油污或药味,推断日常劳作程度),显然都是心思缜密之人。
简单介绍情况后,苏晓晓也不绕弯子,直接将作坊目前面临的困境——摊子铺大、管理混乱、人手调度不畅、账目繁杂等问题和盘托出,并虚心请教。
胡先生听完,只捻须沉吟片刻,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东家,作坊要稳,账目为根。依老朽看,当务之急,是立刻建立清晰的进销存台账,明确各环节成本核算,以及……一套透明且严格的工钱与奖惩发放制度。如此,方能杜绝内耗,激励人心。”他说话慢条斯理,却字字珠玑。
郑管事则更注重实际操作:“东家,人多并非坏事,关键在于‘规矩’二字。需制定详尽的作坊规章,明确各岗位职责、操作流程、奖罚标准,并设专人监督执行。初期或有不适,但长痛不如短痛,规矩立住了,后面才能顺畅。”他说话简洁有力,透着果决。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苏晓晓心中那些模糊的管理难题,清晰地剖析开来,并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框架。
苏晓晓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大定!果然是专业人士,一开口就抓住了要害!
“二位先生所言极是!晓晓受教了!”她诚恳道,“作坊规章和账目之事,就全权拜托二位先生费心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规矩要严,但也要……尽可能地合乎咱们乡里的人情,循序渐进,赏罚分明。”
胡先生和郑管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对这位年轻女东家的讶异和…敬佩。
年纪轻轻,却有主见,不独断专行,还懂得平衡制度与人情,实属难得。
“东家放心,我等定当尽力。”两人齐声应下。
有了这两位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坐镇后方,苏晓晓顿感压力大减,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扩建工地的推进和新工人的招聘上了。
扩建工地那边,苏大强乐呵呵地退居二线,主要负责协调村里来帮忙的壮劳力和物料运输。
具体的施工进度和技术把关,则由郑管事从县城请来的、据说是以前给大户人家盖过园子的营造师傅负责。果然,进度又快又稳,处处透着章法。
重头戏还是新工人的招聘。
告示贴出去后,来应征的村民依旧挤满了院子。
这次,苏晓晓便请了郑管事一同“面试”。
“大妹子,以前干过啥细致活没?绣花纳鞋底怎么样?”苏晓晓依旧问得实在。
“回东家,俺眼神好,手也稳当!”一个看着老实的妇人连忙回答。
而郑管事则在一旁观察着对方的言谈举止,手指是否灵活干净,眼神是躲闪还是坦荡。
偶尔会冷不丁地问一句:“若是作坊里有人偷懒,你瞧见了,会咋办?”
通过这种方式,两人很快又筛选出了四十名看起来合适的新工人。
其中有几个看着特别机灵、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被郑管事打了高分;也有几个看着憨厚老实、但苏晓晓总觉得眼神有些闪烁的,郑管事却觉得“看着听话”,也一并留下了。
苏晓晓虽有疑虑,但想着刚开始合作,也不好过于干涉,只暗暗记在了心里。
新人入坊,培训上岗。头几天还好,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表现。
但时间一长,先前那些小摩擦又开始冒头,甚至更甚。
新来的年轻人觉得老人干活墨迹,老人嫌弃新人毛躁不懂规矩。
分到轻松岗位的沾沾自喜,分到累活的则怨声载道。
更有甚者,竟发生了两名负责搬运油脂的新老工人因为争抢一个稍微轻便些的扁担而差点动手的事件!
消息报到苏晓晓这里时,郑管事脸色铁青,立刻就要按他新拟定的规章(尚未正式公布)处罚闹事者,直接开除!
“郑管事,稍安勿躁。”苏晓晓及时拦住了他。
她将除核心保密人员外的所有工人,都召集到外院的空地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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