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消防门被轻轻推开。陈远蹲下身,递来一包纸巾:"我找了你好久。"
林悦接过纸巾,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抱歉,失控了。"
"很正常。"陈远在她身边的台阶上坐下,"我刚当医生时,第一次告诉患者家属坏消息,躲在后楼梯哭了一小时。"
"我妈猜到了。"林悦低声说,"她说不做化疗。"
陈远点点头:"很多患者第一反应都是拒绝治疗。但等情绪平复后,大多数人会选择积极面对。给你母亲一点时间。"
"如果是你家人,你会怎么选?"
陈远沉思了一会儿:"我会尊重她的选择,但同时提供所有可能的支持和信息。有时候患者拒绝治疗不是因为不想活,而是害怕成为负担。"
林悦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回答背后可能有故事:"苏雯...她父亲是不是..."
"肝癌晚期。"陈远轻声确认,"当时我们刚结婚,她坚持要父亲做激进治疗,最后老人走得很痛苦。这件事一直是我们之间的心结。"
林悦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理解苏雯和陈远的婚姻矛盾。在疾病和死亡面前,再坚固的感情也会出现裂痕。
"陈远,"她突然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完全超出了医生的职责范围。"
陈远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悦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轻声说:"因为我想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悦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转头看向陈远,发现他也正注视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消防通道昏暗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突然变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我得回病房了。"林悦慌乱地站起来,"我妈可能醒了。"
陈远点点头,也跟着起身:"今晚我值夜班,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
回到病房,母亲果然已经醒了,正望着窗外的夕阳发呆。听到林悦进门,她转过头:"悦悦,妈想通了。如果是癌,该治就治。妈还想看你结婚呢。"
林悦鼻子一酸,强忍泪水坐到床边:"这才对。您不是一直想抱外孙吗?"
"陈医生人不错。"母亲突然说,"妈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妈!人家只是尽责的医生。"
"医生怎么了?医生就不能谈恋爱了?"母亲狡黠地眨眨眼,"悦悦,妈活了大半辈子,看人很准的。"
林悦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她帮母亲调整好枕头,打开电视转移话题。晚间新闻正在报道某医疗科技公司的融资消息——正是仁和医疗。
"这家公司联系过我。"林悦指着屏幕,"陈远推荐的。"
母亲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天意吗?工作感情两不误!"
"妈,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林悦哭笑不得,"我现在只想您的检查结果早点出来。"
夜深了,母亲在镇痛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林悦躺在狭窄的陪护床上,辗转难眠。陈远那句"想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在她脑海中回响。十年独立生活,她早已习惯独自承担一切,从未想过依靠别人的可能性。但现在,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她第一次允许自己想象这种可能。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陈远的消息:"睡了吗?我刚查完房。"
林悦回复:"没睡。我妈改变主意了,说愿意接受治疗。"
"好消息。活检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
"谢谢。你今晚能休息吗?"
"应该可以睡几小时。你呢?陪护床很不舒服吧?"
林悦看着这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种日常的关心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让她心动。"还行,就是有点冷。"她回复道,然后立刻后悔自己的暗示意味太明显。
陈远的回复很快到来:"我让护士给你加床被子?"
林悦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不用了,将就一晚。晚安。"
"晚安。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医生值班室。"
放下手机,林悦望着天花板发呆。她想起母亲年轻时放弃的约翰霍普金斯工作机会,想起自己这十年为事业付出的所有努力,想起那些关于独立与婚姻的固执信念。人生如此短暂,而她却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什么真正重要。
第二天上午,活检进行得很顺利。肿瘤科的张主任告诉林悦,初步判断是肺腺癌,但具体分型和治疗方案要等三天后的病理报告。母亲被推回病房后显得很疲惫,但精神状态比预想的好。
"没那么可怕,"她对林悦说,"比生你的时候轻松多了。"
林悦握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正想说什么,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远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奇怪:"林悦,能出来一下吗?"
走廊上,陈远压低声音:"苏雯来了,带着女儿。她们在护士站问病房号。"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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