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张德彩礼3000元,用于孟芳婚礼花费及仲芳学费。"
王季芳的手开始发抖。大姐1985年10月结婚,排场很大;二姐1986年考上大学,学费不菲。原来都是用张德的彩礼钱支付的!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母亲详细记录了三姐妹每月给的家用。按照约定,所有家庭开支应该由三姐妹平摊。但账本显示,大姐和二姐经常"忘记"给钱,或者只给一小部分,而张德和王季芳的款项总是按时足额,有时甚至还多给一些。
最近的一页记录着母亲生病后的开支:
"住院费总计8436元,孟芳给2000,仲芳给1500,季芳给4936。"
王季芳的眼泪滴在账本上。她记得当时张德说粮站发了奖金,所以多出了一些。原来所谓的"奖金"是他们家几乎全部的积蓄!
她继续翻看,发现母亲甚至记录了三姐妹家送礼的情况:
"刘洲送燕窝一盒,价值约500元;关默送茶叶两罐,价值约300元;张德送自制辣酱三瓶,不值钱。"
看到这里,王季芳再也忍不住,把账本紧紧抱在胸前,无声地哭泣起来。二十多年了,张德默默付出的一切,在母亲眼中不过是"不值钱"!
她正要把账本放回原处,突然从里面滑落一张纸条。拾起来一看,是一张欠条:
"今借到张德人民币伍万元整,用于购买机械厂股份,借款人:刘洲,1995年3月12日。"
王季芳瞪大了眼睛。1995年,正是刘洲从普通科员升为副厂长的关键时期。当时他说有内部股可以买,但手头资金不足。王季芳记得张德那段时间特别忙碌,下班后还去帮人修水电赚钱,原来是为了借钱给大姐夫!
欠条背面有一行小字:"已还3000,余未还。"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笔钱几乎相当于现在的五十万,刘洲居然一直没还清!而张德从未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在她抱怨大姐家换新车时,还替刘洲说话:"大姐夫当领导,需要体面些。"
王季芳把欠条和账本一起塞进包里,准备离开。就在此时,她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妈,您慢点。"是大姐王孟芳的声音。
王季芳迅速擦干眼泪,从卧室走出来,正好碰上推着轮椅进门的王孟芳。
"季芳?你怎么在这里?"王孟芳脸色一变。
刘丽秀坐在轮椅上,看见王季芳,立刻别过脸去:"谁让你来的?拿走你的东西,我不需要!"
王季芳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她昨天被拒收的桂花糕。
"妈,我只是来看看您。医生说您恢复得怎么样?"王季芳努力保持平静。
"死不了!"刘丽秀冷哼一声,"你不是说要公平吗?现在如你所愿了,满意了吧?"
王季芳深吸一口气:"妈,我在您账本上看到一些记录..."
"你翻我东西?"刘丽秀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从轮椅上站起来,"谁给你的胆子!"
王孟芳赶紧按住母亲:"季芳,你非要把妈气死才甘心吗?赶紧走吧!"
王季芳从包里拿出账本和欠条:"大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1995年你们借张德的五万元,只还了三千,这事你还记得吗?"
王孟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白纸黑字写着呢,"王季芳把欠条举起来,"还有,按照约定,妈的所有开支应该三家平摊,但账本显示这些年来大部分钱都是我们家出的。大姐,这就是你说的'公平'?"
刘丽秀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朝王季芳砸去:"滚!你给我滚出去!那点钱算什么?张德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茶杯擦着王季芳的肩膀飞过,摔在墙上碎成几片。王季芳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孔和大姐慌乱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妈,您真让我心寒。"王季芳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张德二十多年来把您当亲妈一样孝顺,您却这样对他。那些钱是他一分一分攒下来的血汗钱!"
"那是他应该的!"刘丽秀歇斯底里地喊道,"要不是我同意,他一个粮站小职工能娶到我女儿?他应该感恩戴德一辈子!"
王季芳终于明白了母亲对张德的轻蔑从何而来——在她眼中,张德永远都是那个高攀了她王家的小职员,付出再多也是理所应当。
"大姐,"王季芳转向王孟芳,"这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还?"
王孟芳支支吾吾:"现在...现在刘洲厂里资金周转有些困难..."
"二十五年了,大姐,"王季芳冷笑,"什么样的资金周转要二十五年?你们家去年刚换了第三辆车,刘洲手上那块表就值十几万吧?"
"季芳!"王孟芳突然提高了声音,"你非要这样撕破脸吗?妈现在病着,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体谅?"王季芳的声音颤抖起来,"张德体谅了你们二十五年!他每天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你们却当他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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