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挽着沈月的手臂,一步步踏上花瓣铺就的甬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凛目光的重量,那目光如有实质,滚烫地熨帖着她的肌肤,穿透华丽的婚纱,直抵灵魂深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踏过曾经血与火的废墟。她微微仰起脸,迎上他的注视。没有恐惧,没有猜疑,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带着微微眩晕的平静,和眼底深处为他而生的、细碎的光。
距离在缩短。
三步。
两步。
一步。
沈月在拱门前停下,含着泪,郑重地将沈微的手轻轻抽出,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托付感,将姐姐的手放入了陆凛早已伸出等待、骨节分明却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掌之中。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同时贯穿了两人。陆凛的手指猛地收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后怕,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却又在下一秒意识到什么,力道微微松缓,转为一种小心翼翼的、无比珍视的圈握。他的掌心滚烫,甚至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沈微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这细微的颤抖,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直接地撞入她的心湖,掀起汹涌的波澜。这个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尸山血海里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紧张无措。一股混合着酸楚与甜蜜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
“陆凛…”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陆凛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走。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汹涌澎湃的情绪。最终,所有的语言都化作了紧握她手的力量,和眼底那片几乎要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站在拱门下的神父,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他看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的璧人,眼中也充满了感慨。他清了清嗓子,温和而庄重的声音在花香弥漫的空间里响起:
“陆凛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沈微女士为你的妻子?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毫无保留地爱她,忠诚于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陆凛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沈微的脸。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却蕴含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花房里:
“我愿意。”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郑重,仿佛在向天地起誓,“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沈微。我陆凛此生,只为你而活,只为你而死。我的忠诚、我的所有、我的一切,都只属于你一人。死亡不是终点,它只会让我在轮回里继续寻找你、守护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铁,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重量砸落,砸在沈微的心上,也砸在所有见证者的心上。这不是普通的誓言,这是来自地狱归来的男人,用灵魂和血肉铸就的、最残酷也最浪漫的契约。
神父转向沈微:“沈微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陆凛先生为你的丈夫?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毫无保留地爱他,忠诚于他,珍惜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沈微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进陆凛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眸子。过往的碎片——雨夜的裹尸袋、书房的暗格、废弃工厂的爆炸、天台的枪声、堡垒里的最终对决…如同褪色的胶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他浑身浴血却仍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的画面。恨吗?曾经是的。怕吗?也曾深入骨髓。但此刻,那些激烈的情绪沉淀下去,浮上心头的,是他在病床上的脆弱低语,是逃亡路上他递来的半块干粮,是重伤昏迷时耳边他绝望的呼唤,是他此刻掌心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花房的馥郁香气涌入肺腑。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温柔力量:
“我愿意。” 她唇角的弧度加深,眼中泪光闪烁,却笑得无比美丽,“陆凛,我拥抱你的过去,无论它沾染了多少黑暗。我相信你的现在,无论它是否仍有阴霾。我期待我们的未来,无论它通往天堂还是再次坠入地狱。” 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陆凛的心坎上,“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完美无瑕,而是因为你选择挣脱了黑暗,走向了我。这份爱,至死不渝。”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凛的瞳孔骤然收缩。包裹着她手的大掌猛地收得更紧,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感到一丝疼痛。他眼底那片深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某种近乎灭顶的感动和释然……种种复杂到了极致的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碰撞、燃烧。他下颌的线条绷紧到了极致,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什么。
神父微笑着:“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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